待應(yīng)佳敏和仲書杰都離開之后,封七才從夾道的墻上跳進院子里,使勁兒搓著被凍得冰涼的手。
姜瑞禾一直在下面給他放風來著,見他下來了才松了口氣問:“聽見什么了?”
“我手都凍木了,你就不知道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封七斜眼看著姜瑞禾道。
“誰讓你非要來偷聽的,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我都快嚇死了!苯鸷套焐险f著,但還是將自己的手爐塞進封七手里,追問道,“別磨磨唧唧的,趕緊說!”
“應(yīng)佳敏跟仲書杰打聽了今日護衛(wèi)輪值和休息的事兒,仲書杰說今個兒要去樂秋院當值,然后應(yīng)佳敏說等會兒去樂秋院找他,然后就急忙走了!狈馄吲踔譅t,“嘖嘖,仲書杰那個傻子,這回少不得要傷心了!
姜瑞禾聞言一愣,凝神想著說:“不對啊,樂秋院那邊,今天沒客人!”
“我看你也是個傻的,我回頭去告訴夏娘子,還是把你送回東海府算了,保定這種需要動腦子的地方不適合你!”封七將手爐塞回給姜瑞禾,搖搖頭往回走。
“你們在給她下套?”姜瑞禾這才會意過來,趕緊追上去問,“那你說那個應(yīng)佳敏,究竟是要做什么。繕非镌耗沁吺墙俺桨聛淼,平時也只有他和周逸秋過來,應(yīng)佳敏就算是過去,又能做什么呢?”
“今天就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了!”封七沉著臉,“人若是想作死,那真是攔也攔不住的!
仲書杰剛回到住處,換了身兒衣裳準備去當值,就聽得有人敲門。
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的居然是薛壯,登時嚇了一跳,忙道:“東家,您怎么過來了。”
薛壯進屋在窗邊的桌旁坐下,看著難掩興奮和崇拜之情的仲書杰,到了嘴邊的話不由得便頓了一下。
仲書杰從小可是沒少去茶館兒蹭著聽薛小將軍的事跡,此番來了之后,還是頭一次單獨跟薛壯面對面說話,緊張得手心兒都冒汗了。
“您找我有事兒?”仲書杰見薛壯神色有些不對勁兒,興奮之情不免收了大半,心里微微有些發(fā)沉,心想該不會是跟應(yīng)佳敏的事兒被人發(fā)現(xiàn)了吧?
人有時候就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果不其然,薛壯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放在桌上攤開來。
帕子四角打開,露出來里面碎成了幾瓣的胭脂瓷盒。
仲書杰的臉色頓時一白,第一反應(yīng)便是往薛壯面前一跪,道:“東家,都是我一廂情愿,傾慕應(yīng)姑娘,此事與她無關(guān)……”
“若是與她無關(guān),那你腰間的荷包是誰給你繡的?”
仲書杰腦子里登時一片空白,看來這是全都暴露了。
他耷拉著腦袋跪在地上,一直也沒聽見薛壯說話,便咬牙道:“東家,我跟應(yīng)姑娘是兩情相悅,她未嫁,我未娶,而且我們一直發(fā)乎情止乎禮,從未有過越矩之事。有什么錯處我愿一力承擔,求東家不要牽扯應(yīng)姑娘,免得壞了她的名聲!
薛壯聞言更是忍不住嘆氣道:“你先起來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不多時,薛壯將前因后果跟仲書杰說了一遍,然后道:“你好生想一想,若是覺得做不了,今天就給你放一天假,若是想通了,一會兒就去當值!
薛壯說罷起身出去,回身給他關(guān)好了房門。
仲書杰整個人都傻了,怔楞著連薛壯離開了都不知道。
他呆呆地看著桌上那碎成幾塊的胭脂盒子,突然間伸手抓起來就往外跑,一直跑到早晨二人相會的夾道處,沿著應(yīng)佳敏離開的方向一路走過去,果然在轉(zhuǎn)彎之后,看到地上的胭脂痕跡。
胭脂此時已經(jīng)干涸在地上,原本的大紅色變成了暗紅,像一灘丑陋的血跡。
仲書杰盯著地上的胭脂,抓著瓷片兒的手用力收緊,鮮血順著手指縫兒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倒是像極了早晨時的那一地鮮紅色的胭脂。
兩個人相處的一幕幕在腦中閃過,此時站在客觀的角度審視著過往,仲書杰不得不承認,從頭到尾只有自己是傻子,癡癡地沉迷其中,甚至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應(yīng)佳敏的敷衍和別有居心。
他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身兒護院的常服,外衣和披風都沒有,站在夾道的拐角處,被臘月底的寒風吹了個透心涼兒。
但是身子再怎么涼,也比不上心里刺骨。
仲書杰又怔怔地站了一會兒,這才緩緩松開了攥著瓷片兒的手。
胭脂瓷盒的碎片混著鮮血掉落在地,仲書杰卻沒有再低頭去看,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差一刻鐘巳初,仲書杰準時來到了樂秋院后面的夾道,他左手纏著綁帶,神色間頗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封七拉著薛壯躲在暗處偷看,見到他這副模樣,忍不住低聲道:“這小子怕是還沒徹底死心,你確定他不會壞事兒?”
“放心吧!”薛壯似乎對仲書杰十分看好,絲毫不怕他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將事情透露給應(yīng)佳敏,“他既然主動請纓來保定府,就說明是個有心氣兒想往高處爬的,這是對他的考驗,他知道該怎么做!
仲書杰站在夾道里發(fā)呆,回想著之前薛壯交代過的事情。
雖然他對薛壯充滿了崇拜和信任之情,但是理智上的相信卻不代表情感上能夠接受,他打心里祈禱這一切只是薛壯編出來騙自己的,應(yīng)佳敏不應(yīng)該是那樣的人。
他寧可讓心中的偶像形象垮掉,也不希望心愛之人其實只是在利用自己。
可是他剛到不久,應(yīng)佳敏便偷偷摸摸地過來了。
“還好沒耽擱太晚,我可是拼了命地趕緊干活好過來見你呢!”應(yīng)佳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臉頰也跑得紅撲撲的,乍一看還真像是急著趕來會情郎的樣子。
但是她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仲書杰手上那么明顯的繃帶,只是頗有些急切地左顧右盼,似乎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一樣。
“咱們是不是應(yīng)該趕緊進去了,一會兒客人就該來了吧?”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