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帶人收隊,押著人回去之后,看到其他小隊收繳上來的箱子里的器物,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趕緊叫人把箱子全都鎖好,貼上封條之后派專人看管,自己連夜趕回上膳堂去送信兒。
“什么?兵刃和弓弩?”魏國濤聽了秦錚的報告,驚得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靈活得根本不像他這個年紀和體型能做出來的動作,“周家這是要干什么?他們是要造反么!”
薛壯接過秦錚帶回來的長刀、手弩和弓箭,面色凝重。
雖然明知道保定府平靜的水面下肯定是暗潮洶涌,但是他也沒想到,自己這第一次出手居然就抓到這么大一件事兒。
私造兵器,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誅九族的大罪。更何況這些長刀,弓弩,根本不是平常防身能用得到的。
拿著這些東西,根本都用不著再要什么證據(jù)和口供,就足夠周家滿門抄斬了。
但是薛壯皺眉回憶著之前自己看到的私報,這幾年期間,保定府并沒有異常的金屬交易,那么打造這些兵刃的銅鐵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
“韓家!”
薛壯突然間想起之前魏國濤說過的,韓家的靠山睿親王如今已經(jīng)只能待在封地,幾乎沒有回京的可能了,但是韓家卻一直不動聲色,沒有任何動作。
看來韓家并不是沒有動作,而是私下里跟周家結(jié)盟了。
韓家包攬了保定府的幾大礦山,對外雖然說的都是煤礦,但是誰知道里頭會不會藏著其他的貓膩。
魏國濤也想明白了,咬牙道:“韓家肯定是找到了鐵礦沒有上報,自己私下里開采了!這幫人真是瘋了!”
保定府這么兩大家族聯(lián)手私造兵刃,也不知道已經(jīng)做了多久了,但是不管多久,自己都難逃一個失察之罪。
“魏叔,這件事非同小可,您趕緊來寫密信上報朝廷吧。”
薛壯走到桌前攤開紙筆,示意讓魏國濤過去執(zhí)筆這封密函。
魏國濤知道這是薛壯給自己面子和機會,但是他又哪里有臉面要這個機會。
更何況這種大案,上面肯定要嚴加審問,所以即便此時在密函中給自己美化幾分,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搖搖頭道:“你就如實上報吧,這件事的確是我疏忽大意,我會上書請罪的。”
密函伴著保定府熹微的晨光,快馬加鞭地送往京城。
而此時周府里卻是一片混亂,韓振江打了周逸秋一記耳光之后,氣得一屁股坐下,喘著粗氣道:“周逸秋啊周逸秋,你是不是安穩(wěn)日子過太多,腦子里頭都銹死了?不過是有人夜探貧民窟,什么大不了的事兒,至于你像個慌腳雞似的亂了分寸么?
還連夜撤離,你這哪里是撤離,根本就是自投羅網(wǎng)!
你倒是說說看,你那腦子里是塞了石頭還是灌了豬油,這么大的事,你都不來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決定,你這是要害我跟著你一起掉腦袋!”
周逸秋此時也是滿心懊悔,但是他之所以那么大的反應,也不是無的放矢的。
“我前幾日收到川蜀那邊的密函,說讓最近小心警惕些,我便抽空去貧民窟那邊查看,想要叮囑他們注意隱蔽和防范,誰知道竟在那邊看到了上膳堂的封掌柜,雖然當時我三言兩語的把他糊弄走了,但是過了沒兩天貧民窟就被人趁夜探查。
我擔心是魏國濤那老狐貍察覺到了咱們私下的事兒,不想跟他對上,又怕把你也暴露出來,這才叫人連夜搬走,誰知道……我這怕是中了那老狐貍的奸計了!”
雖然此時書房沒有外人,但是周逸秋還是沒敢說出上頭那人的名號,只是以川蜀那邊代指。
韓振江皺眉道:“逃出來的人在哪里?你問過話了么?”
“襲擊他們的人都是早就埋伏好的,似乎算準了他們會有所動作,對方人數(shù)眾多,還帶著手弩,以有心算無心,怎么可能打得過!
韓振江聽得心里發(fā)緊,擔心地問:“該不會是官府的人吧?”
“董元久?得了吧,那孫子可沒這個膽子!敝芤萸锝z毫沒往官府上頭懷疑,一心覺得自己是中了魏國濤的圈套被黑吃黑了。
所以現(xiàn)在他最擔心的并不是會不會事發(fā),而是如何向川蜀那邊交代。
“韓兄,這件事的確是我的錯,但是事已至此,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咱們丟了這么大一批貨,又損失了這么多人手,年前趕工是肯定來不及了,若是上頭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話還是說清楚為好,是你丟了一大批貨,損失了人手,而不是咱們!
韓振江聽出周逸秋話里的意思,是想找個借口讓自己也幫著遮掩。
但是這件事從頭到尾自己都毫不知情,被無辜牽連就已經(jīng)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弄死周逸秋這個傻子,哪里還會再擔風險替他遮掩。
“這么大的事,想瞞住是不可能的,那邊在保定府眼線眾多,我覺得還是據(jù)實以報為好!
“韓振江,俗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若是沒有我,你能跟川蜀那邊搭上路子?如今我出了點錯漏,讓你幫著遮掩一下都不行?未免也太過絕情了吧!”
“幾十箱兵刃被人截胡,近千名工匠護衛(wèi)損失九成,你好意思管著叫出了點錯漏?”韓振江聞言冷笑一聲,“還說什么日后好相見?如何相見?說不定咱倆以后就只能在刑部大牢里相見了!
我韓振江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你幫我引薦之事我感激不盡,但也還不值當用我們韓家上下幾百口人的命去謝你!”
周逸秋面色陰沉,坐在書桌后面一言未發(fā),捏著毛筆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顫抖。
見留在這里也不會再有什么意義,韓振江便起身道:“我也得回去寫信上報此事,就不多待了,告辭!
韓振江說罷,頭也不回地摔門走了。
“咔吧——”
紫竹的筆桿被周逸秋捏得從中折斷,尖銳的竹篾插入他的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地落在桌上。
但是他此時內(nèi)心已經(jīng)被惶恐和不安撐得快要爆炸,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