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在客棧等了幾日,卻一直不見彭家那邊有什么消息,不免有些按捺不住。
沈傳的輩分在這兒擺著,不好再自己出面去催促,便派了小輩中兩個還算穩(wěn)重的孩子去一趟彭家。
彭濱這兩天都沒有出門,就是在等著沈家人等不及再次上門。
本來按照他的估計,就該是這兩天了,只是沒想到沈傳竟然打發(fā)了兩個黃口小兒過來。
兩個人倒還算懂禮數(sh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彭濱問好之后,才開口詢問沈家訴初味軒的夏娘子偷師一事,調(diào)查可以有了結果?
彭濱請兩個人不要客氣,坐下說話,叫下人上了茶點,這才一臉為難地說:“這件事,自從那天沈先生來了之后,我就立刻派人出去調(diào)查,這幾日一直都沒閑著。
但是,根據(jù)我們調(diào)查的結果,一則,夏娘子從出生到現(xiàn)在,不要說去過杭城,就連東海府都沒出過。
二則,我們也向她的家人、鄰居都詢問過了,也從來沒人見到她接觸過南方人。
所以現(xiàn)在我也是很為難的,平心而論,我是想要相信沈先生的,但是既然沈先生讓我將此事調(diào)查清楚,那我就必須實事求是,兩位小哥,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兩個年輕人即便再沉穩(wěn),也不可能有沈傳那樣的城府,聽了彭濱的話,忍不住著急起來。
個子稍矮的人頓時起身道:“彭廚頭,您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您覺得是我們沈家紅口白牙地誣陷別人?”
“這位小哥,不要急嘛!”沈斌見對方急了,越發(fā)淡定從容,慢條斯理地說,“我說的,都是我們調(diào)查出來的結果,如果你們不信,可以隨便找人重新調(diào)查,也可以去官府說個明白,總是會有說理的地方的,你說對不對?”
十七八歲年紀的年輕人,最煩的就是這樣說話的人,兩個人聽得都皺起眉頭。
矮個子的又想要發(fā)作,但卻被高個攔住了。
高個子看起來似乎稍稍年長,努力維持著禮貌地說:“彭廚頭這件事并非是我們沈家無理取鬧,但若夏娘子從未去過杭城,也從未見過杭城的人,那她又是如何學的杭幫菜?這完全不合邏輯!”
“小伙子!迸頌I聽了這話頓時笑了,“杭幫菜又不是御膳食譜,大齊各地那么多杭幫菜的館子,難道每家的主廚都必須是杭城人么?杭城我前些年是去過的,你們當?shù)匾灿泻芏嗤獾厝嗽陂_杭幫菜館子,也有杭州人在開外地菜館子,誰說學杭幫菜就一定要跟你們杭城人學。俊
“這……”高個子也頓時語塞,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被彭濱套入了他的邏輯當中,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矮個子的脾氣稍微暴躁一些,此時已經(jīng)按捺不住,嚷道:“就怕是你們東海府的廚行包庇自己人吧?”
彭濱聞言哈哈一笑,抬手做了個請便的姿勢道:“既然你們信不過彭某,那隨時歡迎你們?nèi)蠊,看看最后調(diào)查的結果,究竟是我彭某人處事不公,還是你們無理取鬧!
高個子再一次攔住了被激得快要失去理智的同伴,心下明白,兩個人這趟差事,怕是徹底辦砸了。
如今之計只有少說少錯,趕緊回客棧去搬救兵才是正經(jīng)。
他起身道:“彭廚頭,我們兩個年紀小不懂事,言語若有冒犯請多包涵,會將您的調(diào)查結果告知家中長輩在從長計議!
彭濱做出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們小孩子計較的樣子,看著兩個人出了么,就忍不住嘬了一下牙花子。
“嘖,本來還以為能激得他們鬧將起來,沒想到還有個挺能忍的。”
沈家兩個年輕人若是真在彭家鬧上一場,那么彭濱這邊就立刻可以占據(jù)主動,整個東海府都不會站在沈家那邊。
不過即便沒有鬧事也無所謂,彭濱這邊還留著后手,他悠閑地在家等著沈傳上門。
兩個年輕人回到客棧中,將去見彭濱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復述給了沈傳。
沈傳氣得一拍桌子道:“這個彭濱,收禮的時候毫不手軟,辦起事來就變了態(tài)度,真是可惡!
沈斌皺眉道:“四叔,那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沈傳沉吟片刻道:“今天你們就先留在客棧不要到處亂跑,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議。”
沈傳換了身衣裳走出客棧,但是卻并沒有朝彭家的方向走去,而是選擇了一條反方向的路。
他并不算熟絡地穿過幾條胡同,在一戶人家門口看了半晌,最終確認沒有走錯,這才上前扣門。
不多時有人出來應門,將他引了進去。
穿過中庭往后走,沿著回廊進入堂屋,只見一個人正站在窗戶前面,用小銀勺撥弄著拌過雞蛋黃的小米,正在喂一只畫眉鳥。
此時,這人放下手中的小米和銀勺,轉過身來,赫然是東海府廚行的長老之一,丁宗光。
丁宗光看著沈傳立刻皺眉道:“不是說好到了東海府就不要聯(lián)系的么,你這樣大咧咧地登門,就不怕被人看見么?有什么事去找于洪昌才對!”
“那個傻子,找他有個屁用。”沈傳聞言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被東海府的幾個人當猴耍。
“這是怎么了?這么大的火氣?”丁宗光對彭濱那邊的事情一無所知。
“根據(jù)你之前提供的消息,彭濱跟初味軒和夏月初沒有半點交集,我提了禮物登門,第一次的確是談得好好的,但是收了禮可就不是他了,一連幾日連個消息都沒有,我派人登門詢問還被他一頓忽悠。我說丁長老,這該不會是你們東海府廚行聯(lián)起手來給我們沈家下的圈套吧?”
丁宗光聞言皺眉道:“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沈傳將今日彭濱的態(tài)度大致說了一下,雙眼盯著丁宗光一眨不眨,等著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丁宗光聽罷竟然露出一臉意外的神色,蹙眉想了半晌道:“我敢保證,彭濱跟初味軒真的毫無瓜葛,初味軒開張當日,彭濱也是跟我們在一起,故意沒去參加開業(yè)典禮,他若是跟初味軒有什么關系的話,又何必要如此呢!”
沈傳見丁宗光神色真摯,并不像有作假之意,未免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不得不說,丁宗光的確是比于洪昌要靠譜多了。
沈傳去找過丁宗光之后,第二日便有人登門,說明日巳時,在東海府廚行會館,彭濱將率幾位長老一起,對沈家訴初味軒掌柜夏月初偷師一事進行調(diào)查。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