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軒推開老漢的手,還十分禮貌地沖他道了謝,然后直挺挺地跪在了官道中央。
“前面什么人!快讓開!”騎著馬在前面開道的孫旭看到路上有人,立刻揚(yáng)聲高喊道。
飛馳的快馬轉(zhuǎn)瞬就到了眼前,隨之而來的是一記響鞭。
馬鞭裹挾著呼嘯的風(fēng)聲在耳邊炸響,夏瑞軒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但腰桿還是挺得筆直。
第一記鞭子只是警告,第二記鞭子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抽在了他的身上。
夏瑞軒從小讀書寫字,地里的活兒都沒做過,哪里受得住這個,一鞭挨下來就已經(jīng)覺得眼前發(fā)黑。
但是縣太爺?shù)鸟R車還沒到近前,現(xiàn)在就算喊,車?yán)锏娜艘猜牪坏健?br />
夏瑞軒只得咬牙忍耐,連已經(jīng)到了唇邊的痛呼都被他吞了回去,生怕浪費(fèi)了力氣,等下就喊不出來了。
官差們馬鞭用得嫻熟,一記接著一記,狠辣響亮。
夏瑞軒的衣衫被馬鞭抽得支離破碎,質(zhì)感粗糲的鞭面打在身上,所過之處無不皮開肉綻。
周圍的百姓嚇得全都跪倒在地,一動也不敢動亂動。
“頭兒,這人真是塊硬骨頭。 毖靡蹅冄劭纯h太爺?shù)能囮?duì)已經(jīng)快到近前了,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夏瑞軒此時上半身已經(jīng)幾近赤|膊,青紫的淤傷和血痕交雜在一起,渾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塊好肉。
孫旭手里的鞭子忍不住有些遲疑,這少年看起來白白凈凈像個讀書人,難不成是真有冤情?
他揮手示意大家不要打了,自己翻身下馬,來到夏瑞軒面前俯身問:“你為何要攔縣太爺?shù)能囻{?”
夏瑞軒此時已經(jīng)不知道紛紛落下的鞭子都抽在什么地方了,因?yàn)闇喩砩舷聸]有一處不疼。
他眼前已經(jīng)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更不知道縣太爺?shù)鸟R車到底有沒有來到身邊。
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撐不住了,所以在聽到有人詢問的時候,也不知道對方是誰,趕緊用一直提著的那口氣說:“求、求縣太爺救我姐,夏、夏月初……”
夏瑞軒說出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已經(jīng)是氣若游絲,若不是孫旭離得近,根本聽不到他說了什么。
但是最后那個名字一說出來,孫旭就傻眼了。
這個名字對他來說簡直是如雷貫耳。
連負(fù)傷躲入山溝都不曾聯(lián)系自己的大哥,卻為了夏月初參加一個廚藝比試而暴露身份。
這人在大哥心里有多重,孫旭自然是有數(shù)的。
“快點(diǎn),把人抬到后面車上去,誰身上有金瘡藥都拿出來。”孫旭急得一疊聲吩咐。
他聽錚子說,這個夏月初,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臏?zhǔn)嫂子了。
雖說不知道這里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是大哥要護(hù)著的人,自己就必須把她當(dāng)嫂子一樣尊敬。
可誰知道還沒等見面,就先把人家弟弟打了個半死不活。
這要是人有個三長兩短,大哥還不抽了自己的筋,剝了自己的皮。
鄧建豐在車?yán)镌缇吐牭角懊鎭y糟糟的,但一直沒等到孫旭過來匯報不說,竟見他指揮著官差們把一個渾身是傷的少年抬到了后面的車?yán)铩?br />
“怎么回事?”鄧建豐推開車窗出聲詢問。
“回大人的話!睂O旭急忙從后面跑過來,“剛才有個人攔路,怎么打都不肯躲開,屬下看著情形不對,便下去問了幾句,誰知道竟然是廚藝比試第一名那個夏娘子的弟弟,說是求大人救救他姐!
鄧建豐對夏月初印象極好,端午之后還一直惦記著,盼著她盡快到縣城來開酒樓。
為此引得夫人好一番吃醋,他百般解釋表白才算是表明了清白。
此時聽了孫旭的話,鄧建豐驚訝無比。
“夏娘子出事?她安安分分做菜能出什么事?難不成是那些輸了的人不服氣找她的麻煩不成?”
孫旭也是一問三不知,他此時連那個少年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能等人醒了才能問個究竟。
他只好提議道:“不如咱們先帶著這位少年繼續(xù)走,然后屬下派人快馬回府城請一位大夫過來,路上一旦人醒了,就能問清楚了!
“行,你看著辦吧,等人醒了問清楚再報給我!
夏瑞軒是被疼醒的,渾身上下每一處皮肉都疼,疼得他恨不得自己剛才直接死過去更好。
孫旭見人醒了,趕緊端著水碗問:“小兄弟,你終于醒了,要不要喝水?”
夏瑞軒聽到聲音嚇了一跳,抬頭看到孫旭,又急忙四下環(huán)顧,急切地問:“縣太爺在哪兒?你、你不是縣太爺?”
好在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嘶啞,沒有被別人聽到。
孫旭問:“縣太爺?shù)能囻{就在前面,不過我們大人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夏瑞軒聽了這話,眸中閃過一絲絕望。
就聽孫旭緊接著說:“不過你有什么想說的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稟報給我們大人的。”
夏瑞軒聞言激動之下就想起身,牽扯到傷處,疼得幾乎又背過氣去。
孫旭被他嚇了一跳,想壓著他的肩膀讓他躺下,但伸出手去才發(fā)現(xiàn)根本無處下手,只得訕訕地收回手。
夏瑞軒劇烈地喘著粗氣,伸手抓住了孫旭的衣擺,似乎生怕他離開。
“你別怕,我不走!睂O旭安撫他道,“咱們明天早晨就能到縣城了,你若是說話吃力,就先歇會兒,回到縣城再說也不遲,大人會給你做主的。”
“我、我姐夫被、被人冤枉是逃兵,姐、姐姐一家都被抓、抓進(jìn)縣衙大牢了,我、我怕他們把姐姐帶走、那、那就沒法子……”
夏瑞軒拼命說完這一大段話,很快又疼暈過去了、
孫旭聽了他這番話,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這話里信息量似乎不是一般的大啊!
姐夫?逃兵?一家子入獄?
大哥現(xiàn)在似乎正是夏月初的夫君,那少年口中的姐夫,豈不就是大哥?
孫旭的頭皮都要炸了,大哥被當(dāng)做逃兵抓了,究竟如少年所言是冤枉,還是有人已經(jīng)查到真相?
但如果大哥出了事,秦錚不可能不來找自己想辦法。
這個少年的話,究竟該不該信?
孫旭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