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明月樓,故地重游,林慧貞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波瀾。
柳如媚的死,鬼王空鎏跳了忘川,冥王蔣恪的絕情,還有那個所謂的卿卿。
再見到姜明月,她還是一如往日的風情萬種。
她倚著窗遠眺,手中拿著簫。
她沒有回頭,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就知曉是她等的人來了。
姜明月盈盈起身,目光越過林慧貞粘在玄銘身上。
“少年郎,別來無恙啊!
玄銘皺眉,垂眸,躲避,一系列動作不帶猶豫。
林慧貞上前,抬頭,遮掩,一系列行為干脆利落。
姜明月嫵媚一笑,指了指他們兩個笑的格外開心:“小姑娘和少年郎情深意切,老身也只是想飽飽眼福罷了!
林慧貞輕哼一聲,飽眼福也不行。
姜明月胡鬧了一番,正了正臉色右手又多了一卷羊皮書。
“我想你應該需要這個!苯髟掳蜒蚱ぞ磉f給林慧貞,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這次是免費的,不需要你們幫我做事!
林慧貞接過羊皮卷,疑惑地問:“這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
“空鎏哥哥,我失信了……”
她沒能再為他做槐花餅,分明說好要一起相伴相依,逼著他立誓,卻是自己要先走一步。
為何,這樣快呢?
為何……
星火點點,不知從何處來的一陣風,拂起了裊裊飛灰,飄散在忘川的水面上,消弭無蹤。
也吹散了空鎏懷中最后一縷痕跡。
他手中再沒了軟膩溫潤的觸感,唯獨那枚荷包還靜靜躺著,上頭繡著交頸的鴛鴦,里頭裹著勾纏的發(fā)絲。
空鎏低著頭,沉默良久。
倏的,一滴淚落在荷包上。
淚珠滲透了荷包,在月白的緞面上染了鮮紅的痕跡。
他抬起頭,眼眶中滴下血淚,蜿蜒過玉色的面頰,猩色刺目。
“空鎏!”
身后傳來女子嘶啞的呼喚,空鎏未轉頭,闔起雙目,細細聽著凌亂腳步聲。
卿卿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發(fā)髻散亂,容色慘淡,后方是緊跟著她的蔣恪。
還有一位少年,遠遠走著,一雙眼中滿是譏諷。
卿卿摔在空鎏不遠處,仰著臉,淚流滿面:
“我還給你,我將身子還給你,我不知的,你拿去救她,你快些拿去救她!
她哭的凄慘,險些喘不過氣了。
蔣恪想攙她,卻被卿卿狠狠甩開了,趔趄著跌坐下來,一時怔然。
卿卿爬過去,揪住空鎏衣擺:
“你拿去……我不要的……拿去救她……”
她說的真切,空鎏也知她素來性子,明白她所言非虛。
想來,她約莫被蔣恪瞞著,偷偷換了身子。
只是那又如何呢?
空鎏側身,攙扶起她。
卿卿與他對上視線,見他面上血痕,嗚咽著幾乎站不住。
“她走了,”
空鎏笑了笑,云淡風輕,
“既如此,你替她活下去,也是一樣的!
恨如何,怨如何?
總歸他的小丫頭再醒不過來了,魂飛魄散,再無輪回。
正如他所言,他徹徹底底的,找不著她了。
卿卿攥緊了他的衣擺,卻被他伸手拂開,緩緩后退一步。
風卷起了他的紅衣,將他的發(fā)絲凌亂的揚在半空,空鎏望著面前三人,展目環(huán)顧一圈,眉眼舒展。
其實倒也好,一世一世的活下去,也盡活夠了。
不老不死,孤苦一人,又有甚樂趣。
空鎏捏著手中荷包,突然想起在凡間和北酆的日子,雖占不去他命中百年之一,卻是他最無憂,歡喜的日子了。
生能盡歡,死亦無憾。
只是忘川水冷,他如何舍得她獨自歸去。
畢竟,他答應過的。
“丫頭。”
空鎏笑一聲,俯身傾去。
那紅衣獵獵,如焰火臨入河水之中,掀起碧色漣漪。
我來接你了。
“空鎏。。!”
卿卿來不及拉住空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沒入忘川河中。
蔣恪來拉她,卻被她反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直將他打的偏過頭去。
那少年站在一旁,見了兩人模樣,只輕笑一聲。
“蔣恪,”
卿卿紅著雙眸,沒了往日溫婉靈秀,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我恨你!
她恨,如何不恨。
她不怨他心有旁人,不怨他要將柳如媚帶回來,甚至愿意與她一同相伴著。
只要能在他身邊,她如何都甘愿的。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她成了那做惡的根。
空鎏與柳如媚既是兩情相悅,她自然樂見其成,甚至隱隱覺著,這是空鎏的幸事。
她盼望著,他二人莫要重蹈她與蔣恪的覆轍,能相守下去,最好不過。
可如今呢?
什么都毀了。
因她,柳如媚魂飛魄散,因她,空鎏失了心愛之人,因她,害了空鎏性命。
她好恨。
她從不畏死,也做不得奪了旁人的命,占了旁人的身子茍活下去。
卿卿忽而抬眸,望向身后的少年。
她抿緊唇,略理了理亂發(fā),就向他走了過去。
就是蔣恪喚她名字,也不曾停下。
那少年翹了翹唇:“想清楚了?”
卿卿慘然一笑,只頜首,低聲道:“不是我的,我不占。”
她指的就是這處身子,這是柳如媚的,不是她柳卿音的。
少年思忖片刻,凝著她緊闔的雙目,釋然神情,并未第一時間出手。
他再瞥向容顏慘淡的蔣恪,忽然有了主意:“這身子已經在你身上便是你的了,再拿出來也無用,你跟我離開,你可愿意?”
他輕笑道。
卿卿倏然睜開了眼。
卿卿與少年離開了。
蔣恪一日內連遭兩噩,早沒了說話的氣力,整個人癱軟著,雙眸直直凝著忘川。
他親眼見柳如媚魂飛魄散,空鎏跳入忘川相隨,心間所愛恨毒了他,現下也隨旁人徹底走了,再不多瞧他一回。
呵,當真是可笑極了。
蔣恪恍然須臾,忽而笑出聲來。
他究竟是為何要做這些事呢?
他仰頭倒在地上,雙眸直直的凝望著天,良久,眼眶濕潤,滑下一滴淚珠。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這些……當真都是他想要的嗎?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嗎?
不。
這一切看上去只是蔣恪罪大惡極,然而然而,幕后還有另一個黑手。
帶走卿卿的少年是神女閣的棄子,他把卿卿心里的yu望無限放大,帶著她回了神女閣。
跟著少年離開的善良的卿卿死了,活下來的只是心狠手辣的柳卿音。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