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寅之前還會坐在湖邊曬太陽,這一連幾天都窩在宮殿中不肯出去。
琉翠私下是埋怨過竹璃的,她總覺得是竹璃那番話導(dǎo)致公主如此。竹璃無奈,也嘆了口氣。
這皇宮的日子可真是無聊。
融寅支著下巴坐在后殿的窗邊。
宮女以為她一直以來都與桓敖相處,這么許久不見才這般憂郁。
外臣不可隨意入后宮。
她早先也聽竹璃講過。
可偏偏桓敖白天黑夜都闖進(jìn)過她的宮殿,如今回憶起這句話,她只想冷笑。
她向來沉默寡言,姝麗的容顏上總是掛著憂郁。對于竹璃和琉翠那些安撫的話語,只是垂了眼應(yīng)了一聲。旁人以為她是思念國相,卻不知她巴不得一輩子都見不到桓敖。
她被他送進(jìn)這深宮后院,如同折了翅的鳥,整日都郁郁寡歡,只有羽燁的到來才能喚起她的笑顏。
那夜的溫存,早已煙消云散。鳥籠中的紅點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們沒有什么不同。
她差琉翠將鳥籠拿進(jìn)來放在一旁,看著小鳥雖是困在籠中,卻蹦蹦跳跳怡然自樂。她嘆了口氣,將手指探進(jìn)籠子。紅點頦已被琉翠教得很親人了,它跳在融寅手指上,歪頭沖她啾啾兩聲。
“你當(dāng)真是無憂無慮,”融寅曲起手順了順?biāo)挠鹈,“大概是沒見過藍(lán)天吧!
紅點頦不懂她,啾啾地叫了兩聲,倒是引來了一只麻雀落在窗邊上。麻雀灰土土的,一點不如紅點頦好看,卻是無拘無束,在窗沿嘰嘰喳喳地跳了兩下,又展翅飛走了。
融寅瞧著那只麻雀飛遠(yuǎn),笑顏重回臉上。
是了,她不是生來就供人觀賞的,她并非在皇宮長大,又怎么會沒有生存能力。只要能離開皇宮,即便做不回從前的融寅,也好過被困在這座牢籠。
融寅總算肯出門了,竹璃看她似乎從先前的憂郁中走出來,心中松了口氣。只是不曾料想公主要去東宮,回憶起那晚溫和但疏離的融宣讓她莫名畏懼,推脫自己還有未完成的事務(wù)。
融寅帶著琉翠去了東宮,她能看出竹璃對太子殿的抗拒,雖不知緣由,但也不想為難她。
東宮的宮人見了她便恭敬地請她入座,又奉上茶與糕點。
沒有等很久,只是喝了兩盞茶的功夫,融宣就來了。
“皇姐久等了!
融寅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回宮的路上也忍不住看了兩眼路邊的樹。
“琉翠,”融寅停下腳步,“本宮記得回宮的路,你先回去吧。本宮想一個人去御花園走走!
“可是殿下……”琉翠錯愕,殿下基本不出皓雪殿怎么突然起了興致去御花園呢。
融寅不給琉翠猶豫的機會:“你去便是了!
她話語中的強硬竟有幾分帝王的氣勢,琉翠在一瞬本能的懾服:“是……”
融寅看著琉翠消失在視野里才邁開步伐,她回宮后去過只一次御花園。
與那時相比,深秋的御花園已經(jīng)沒有了花,僅剩松柏還翠如盛夏。
融宣說,御花園里有很多奇花異木,春夏時會很美。
遠(yuǎn)處有兩叁個宮女在閑聊,融寅不打算驚動她們。一雙杏眸左右環(huán)視,御花園這樣大,單是涼亭就好幾座。
她繞開那群嘰嘰喳喳的宮女,往東北角走去。
沒記錯的話,融宣說,是東北角長廊前的假山。
融寅猛地停下腳步,她看著假山旁邊背對著自己的身影,那一頭金發(fā)除了桓敖她再沒見過第二位。
她想都沒想轉(zhuǎn)身就要走,只是桓敖早就知道她來了,沒等她走兩步就被抓了回去。
“沒良心的小貓,怎么見了我就跑?”
“你怎么在這!”融寅不敢太大聲,往日他出現(xiàn)在她宮殿之中她且要關(guān)上門,此處可是人來人往的御花園。他怎么敢如此放肆,連宮規(guī)都不放在眼里。
“殿下怕什么,”他嗅著她的馨香,抱得很緊,“誰敢非議殿下,臣去拔了他的舌頭!
他一如既往的狂妄,融寅真的怕在這里被人看到,只好軟著脾氣求他:“別在這里!
她難得肯賞個好臉,桓敖心情甚好,剛松手,融寅就像條小魚一樣要從他懷中溜走。他就知道,她的乖巧永遠(yuǎn)是假象。
“桓敖!你放開!”融寅有些氣極,沒想到自己沒能騙過桓敖。
“喊得這么大聲,又不怕被人聽到了?”他不懷好意地笑。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她便聽到先前避開的那群宮女正在嘰嘰喳喳往這邊來。
她終于靜下來不掙扎了,可桓敖還是不動如山,側(cè)著臉看她。聲音越走越近,她終于僵不過他無法無天的樣子,湊過去不情不愿地親了一下他的臉,桓敖才攬著她的腰把她帶入假山里面。
“哪里有人?”
“我就說你聽錯啦!”
“可是我剛剛明明聽到……”
“可能是哪來的小野貓吧!”
“就是,這里野貓還挺多的!
“上次我也看到……”
議論聲漸行漸遠(yuǎn),靠在桓敖懷里的“小野貓”滿臉通紅,呲著牙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不痛不癢,隔著衣服連個牙印都沒留下,卻咬得桓敖心癢癢。
他放下融寅,卻沒放開她,一手托起她的臉,蹭著她的嘴唇。
“怎么我?guī)滋觳辉诰褪萘!?br />
不等她回答他便低頭吻上她的唇,他吻得那樣溫柔,不帶一絲情欲。完全不同于過去激情時的攻城略地和溫存時的蜻蜓點水,融寅完全地迷失在這個繾綣纏綿的吻中。
她渾身失了力氣,倚靠著假山,手卻緊緊地攀著桓敖的背。
“融寅……”桓敖貼著她的嘴唇,“很想你……”
他并非如融寅所想那般可以自由進(jìn)出后宮,身上的要事重多,這是見她代價之一。
融寅一如既往的沉默,垂著頭不看他也不做聲。
桓敖倒是習(xí)慣了她這般,嘆了口氣。枝頭的鳥叫聒噪得令人心煩,只是這忙里偷閑的溫存也要被壓縮。
“我要走了,你在宮里好好的,缺什么就告訴宮女,有時間我就來看你。離融宣遠(yuǎn)點。”
融寅收回攀在桓敖肩上的手,盡管她始終沒有表情,但桓敖還是感覺到她不開心了。
這才幾日他們就這般姐弟情深了,桓敖還想再說什么,但融寅沒給他再開口的機會轉(zhuǎn)身離開。
鳥叫聲越發(fā)頻繁,他依然等到融寅從他的視野消失了才離開。
確認(rèn)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桓敖的視野,融寅等了好一會,才又回到假山旁。此刻的御花園空無一人,正好方便了她。
方才遇到桓敖還沒仔細(xì)觀察,這假山很大,山頂還有一座亭子。剛才那個位置,宮女從哪里來,都能躲開,她偏還是被桓敖左右。
她將衣袖裙擺理好,以免礙事。先是圍著假山繞了一圈,假山有好幾處洞。融寅抬眼看太陽,她出來時間太久了,該回去了。
她又想起桓敖的話,心中譏諷:
有時間就來?
她可不是他養(yǎng)在籠中的鳥雀,想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