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幽冥海龍主的目光看著,秦甲臉上漲起了一片紅潮,然后又退出去。
他顯然不愿意被人當(dāng)成那種可以呼來喝去的小角色,哪怕這個(gè)呼來喝去的人是龍主,在他的記憶里,哪怕是龍主這樣的存在,往時(shí)見了他的時(shí)候,也都是和顏悅色,溫言款款的,但在這時(shí)候,他還是很快便便認(rèn)清了現(xiàn)實(shí),沒有露出憤怒之色,而是轉(zhuǎn)頭看向了刑長老。
小輩們不敢說話,刑長老也不敢亂說話。
他看著幽冥海龍主,臉色沉寂了幾分,然后又看向了龍主身邊的雪女,臉色更冷。
“我倒不知……”
洞府中顯得有些壓抑的氣氛里,刑長老緩緩開口:“幽冥龍主還與尊府有瓜葛……”
一聽得這話,洞府其他人也都眼神驚異了幾分。
之前看到了那怪模怪樣的雪女,他們便心里有所懷疑,如今被刑長老點(diǎn)了出來,哪還有不明白的,眼前這個(gè)白毛紅睛的女子,怕便是那南海霧島之上三大侍從之一,與霧島南鳳、鬼王齊名的雪女吧,只是讓人不理解的是,明明龍宮之前已經(jīng)斬殺了尊府使者,與尊府結(jié)了深仇才對……
“我一直都與尊府關(guān)系不錯(cuò)!”
幽冥海龍主迎著眾人的驚異目光,倒像是有些不屑,淡淡道:“此前尊府與龍宮的合作,便是由我引線,只是被這個(gè)斜刺里跳出來的蛤蟆小兒給攪活了而已,也是因?yàn)槟羌,整個(gè)北域都以為龍族已經(jīng)與尊府勢不兩立,但龍族是龍族,我是我,我們的合作一直在繼續(xù)!”
刑長老臉色深沉,低嘆道:“人皆言七海一心,誰能想到……”
“呵呵,人族與人族之間,斗得何其慘烈,誰規(guī)定我龍族便一定要綁在一起了?”
幽冥海龍主彈了彈指甲,錚錚有聲,臉上露出了些不屑笑意:“對我而言,反正都只是合作而已,與那六個(gè)老家伙合作,這一條路便要七個(gè)人分,與尊府合作,卻只與一個(gè)人分,而且這個(gè)人還會給我一半的路,更可以讓我獨(dú)霸七海,你們說,我該怎么選才好?”
“分你一半的路?”
聽得這話,刑長老已是臉色大變,沉聲道:“幽冥龍主,你便這么相信霧島那位?”
“相信?哈哈……”
幽冥海龍主忽然大笑,道:“我與帝尊,一千五百年前便已是舊相識,當(dāng)初我被東南西北四海連手壓制,仍然可以于幽冥海立道封王,逼得那四個(gè)老家伙承認(rèn)我的地位,便有他有一份功勞,而后來他能劍壓北域,也有我暗中相助,我們這等交情,你說我信不信他?”
說著話時(shí),倒打量了這洞府一眼,輕輕嘆道:“移山換海,當(dāng)真是好本事,你們東土在此道簡直超神入化,倘若不是有雪女幫著我看住你們,又有尊府鬼神秘寶幫我做出假身,怕是就算我知道你們圖謀不軌,在這等神乎其神的手段下,也沒那么好找到你們呢?”
這話說的,就連一邊的雪女,都忍不住掩口微笑。
而刑長老等人則更是臉色一凝,顯然對于這件秘事,連他們也不知道。
本來在東土的算中,七海龍主,本就是一體,而且龍族與尊府的關(guān)系,早就已經(jīng)僵得不能再僵,只差刀兵相向了,可又怎么會想到,七海龍主里面,居然出現(xiàn)了一個(gè)與另外六人不一條心的,暗中勾結(jié)尊府,反而盯上了自己這些人,如今將自己這些人陷入了兩難……
“還不快動手,非要本王催你么?”
而在刑長老一片沉凝之色里,幽冥海龍主已經(jīng)向秦甲看了過去,輕聲訓(xùn)叱。
秦甲臉色頓時(shí)憋得通紅,看了刑長老一眼,想反抗,又不敢。
“不可!”
而刑長老則忽然一聲沉喝,面上已是無盡怒意,道:“你倒是打得好主意,暗中助我東土行事,卻又黃雀在后,先逼吾等助你奪了那小兒神靈,然后再嫁禍于東土,自己暗中謀利,今日吾等若真是幫你奪了這小兒身上的神通,你下一件事,恐怕便是要滅口了吧?”
“事至如今你還想這些?”
幽冥海龍主倒是定定看了刑長老一眼,輕聲笑道:“一開始確實(shí)是這般打算的,只不過事已至此,便是想瞞也沒那么容易,所以我索性不打算殺人滅口了,既要讓你們背這黑鍋,那還是放你們活著的好,反正你們也確實(shí)打了我們龍宮這條路的主意,不算冤枉了你們!”
刑長老已是一臉深沉,低聲道:“你就當(dāng)我東土這么好拿捏?”
幽冥海龍主聞言一聲冷笑:“若是本王與雪女出手,或許你有一線可能逃出條殘命,但你身邊這些東土的小輩,卻一個(gè)不少,都要死在這里,你確定可以回去與他們的家族交待?”
幾位東土臉色頓時(shí)微微一變,有些驚懼。
“而你們?nèi)艨虾献鞯脑挶悴灰粯恿恕?br />
幽冥海龍主道:“本座如今非但不會殺你們,甚至還會幫你們逃出北海,逃得越遠(yuǎn)越好,事后你們怎么與這六個(gè)蠢貨說是你們的事,想必這個(gè)鍋你們也背不了太久,當(dāng)然,為防你們太過誠實(shí),提前去找那六個(gè)蠢貨通氣,所以你們中的某個(gè)孩子我要暫時(shí)帶在身邊……”
說著一頓,向刑長老道:“但這樣總比與我拼命好,不是么?”
東土一眾人頓時(shí)皆倒吸了一口氣,這時(shí)候倒是明白了幽冥海龍主的意思了。
他赫然是不僅要東土幫著他抽出方貴的神靈,更是擺明了要讓東土的人背起這口黑鍋,幫他引走其他幾位龍主,自己好輕輕松松帶著小黑龍回幽冥海去,這種近乎戲弄的手段,自然是東土眾修最難以接受的,但偏偏這時(shí)候看看周圍局勢,又哪里還有什么辦法?
刑長老臉色已如青霜一般,暗暗咬牙,忽然道:“可若是老夫不逃呢?我東土世家子,不可能任意葬送在這里,倘若老夫拼死與你一搏,就算不敵,也總可以鬧出大動靜來……”
“你可以試試!”
幽冥海龍主聽了他發(fā)狠的話,無聲大笑,然后道:“且不說憑你這點(diǎn)本事,能否真?zhèn)在這里鬧出大動靜來,但就算你搞出來了,那六個(gè)老家伙又能如何?哈哈,本座的替身早就看見,淵底巨妖出世,快要攻到了北海龍宮那邊,憑他們中的一個(gè)或是兩個(gè),可是抵擋不住的,就算能來一兩個(gè),也皆中了南疆妖祖之血的詛咒,血毒未去,又豈有人是我對手?”
刑長老聞言,神色已是難看到了極點(diǎn)。
而幽冥海龍主則是冷厲看了他一眼,森然道:“好教你得知,那淵底巨妖的封印,本來便是我透露給南疆那群莽夫的,而那妖祖之血的詛咒,也是我早就已經(jīng)看到,甚至刻意加劇了再給他們享用的,本王做此籌備,早非一天兩天,你以為我還會給你留下破綻?”
說著話時(shí),他忽然伸手一抄,陡然將一個(gè)女子抓在了手里。
那女子乃是東土天驕里的一位,修為自然也是高絕,但在這小小洞府之中,出其不意之下,幽冥海龍主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提了起來,居然不容她有半點(diǎn)反抗,像提小雞崽。
“到了這時(shí),本座不愿再與你們廢話,還不快去……”
見到這一幕,刑長老已是周身一震,身形微動,但又強(qiáng)行壓了下來。
而其他幾位東土天驕,則同時(shí)后退了一步,望著幽冥海龍主的臉色,無比警惕。
而在另一側(cè)的秦甲,則猶疑不定的向刑長老看了過去。
刑長老看著那被幽冥海龍主提在手里的女子,眼神已是異常酷烈。他看了許久,終于還是低嘆了一聲,緩緩抬頭看向了秦甲,臉色忽然森冷無比,喝道:“把奪靈符毀了!”
“唰!”
場間所有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萬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而秦甲更是愣在了當(dāng)場,一時(shí)都沒反應(yīng)過來。
“你敢!”
幽冥龍主忽然低喝,身形陡轉(zhuǎn),一把向著秦甲抓了過去。
“嘭!”
刑長老咬牙,急急閃身擋在了秦甲身前,雙手一抬,一道神通急展在身前,同時(shí)急喝道:“如今龍帝已不可能奪在手中,此時(shí)毀了奪靈符,我們還有與龍宮修好的機(jī)會,但若是真依他所言,助他將龍帝奪在了手里,那我們便不僅竹籃打水,更是從此與龍宮勢不兩立……”
其他人聞言,頓時(shí)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大驚。
東土此來,是為了奪那條小黑龍,尤其是刑長老,更是為了此事專程從東土趕來的,可是事已至此,東土已注定落空,不但小黑龍會被幽冥海龍主奪了去,他們更是會背黑鍋,固然這口鍋是可以在事后解釋得清楚的,但東土與龍宮的關(guān)系,也就徹底破裂了……
畢竟那樣一來,便等若是他們使計(jì)騙走了小黑龍,又轉(zhuǎn)手被龍族叛徒奪去,于叛徒這邊,固然得不到一點(diǎn)感激,而龍宮也會深恨東土,某種程度上甚至比幽冥海龍主更甚!
于是刑長老便立時(shí)做下了決議,寧可毀了奪靈符!
這樣的話,哪怕是幽冥海龍主帶走了方貴,東土也算是沒有幫他,還有緩和之機(jī)。
至于這幽冥海龍主盛怒之下,會做些什么,卻又不是刑長老這時(shí)候考慮的了。
他們的性命雖重要,但比起東土要做的事情來,卻又不值什么了……
……
……
只在一瞬之間,這位刑長老,便已想明白了前后輕重關(guān)節(jié),并做下了決定。
只可惜的是,他雖然想得明白,也已豁出了一切給秦甲爭取時(shí)間。
但秦甲迎著幽冥海龍主的怒火,想到了毀掉這奪靈符之后的下場,卻身形微顫起來。
刑長老已是苦苦支撐,但他卻始終遲疑著,沒有下這個(g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