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墨沒有說話,云輕箬卻是嘶啞著嗓子狂笑了起來。
大約是笑的有些急,她忽然被嗆到,帶出了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劇烈的咳嗽扯動著傷口,疼得她瑟瑟發(fā)抖。
耳邊沒有了其他的聲音,唯有云輕箬的咳嗽聲,伴隨著鐵鏈晃動的聲音,回蕩在幽暗的牢房里,經(jīng)久不散。
許久之后,云輕箬才終于稍稍安靜了下來。
她微垂著頭,雙目猩紅。
“為什么我會變成這個樣子?”云輕箬一開口,嗓子嘶啞如同老嫗。
“咎由自取!币咕翢o感情的聲音響起,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抬起頭,凝眸看向了面前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
他清貴傲然如神祗,越發(fā)襯得她狼狽不堪。
“為什么?”云輕箬低聲呢喃道,“為什么會這樣呢?”
她曾經(jīng)也是眾星捧月長得的女孩,身份尊貴,故而才會被選入皇宮,同他教養(yǎng)在一起。
自一開始的時候,云輕箬當(dāng)真沒有對夜君墨產(chǎn)生任何的念頭。
畢竟她年長了他十多歲,論輩分,都可以做他的姨母了!
可是人非草木,在相處的過程中,少年夜君墨身上的成熟和穩(wěn)重,甚至堪比年長的成、人。
或許是因為他的早慧,或許是因為他周身那淡然溫潤的成熟氣質(zhì),云輕箬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沒法把他繼續(xù)當(dāng)一個孩子來看了。
她的心慢慢的變了,不再滿足于授業(yè)恩師的身份。
她想要占有他,成為他身邊乃至心中的唯一。
一開始,她只是暗中排除異己。
美貌的宮婢,端莊的貴女,都在她的排除計劃里。
她暗中籌謀,將那些可能會被夜君墨看入眼中的女子,徹底隔絕在夜君墨的世界之外。
一開始,她做的很是小心,旁人也窺不出什么端倪。
而且不過是死那么一兩個宮婢,也不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終歸是在那詭譎的后宮,誰又能知道,是誰下的手?
后來她便越發(fā)的放肆,開始對付起了稍有身份的女子。
反正她用的是秘術(shù),旁人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什么。
而不管她暗地里做了多少陰損害人之事,在夜君墨的面前,她始終維持著清冷高傲的人設(shè),一連數(shù)年,從未變過。
但隨著她需要回去的日期逼近,夜君墨卻對她始終維持有絲毫的表示。
他看向她的眼神,雖然帶著笑意。
可是那笑意從來都是禮貌且疏離的,云輕箬知道,他是真的只把她當(dāng)做一個授業(yè)的恩師來看。
在他的眼里,美貌傾城,超凡脫俗的她,等同于那些學(xué)富五車的白胡子太傅。
而且隨著夜君墨越來越大,老皇帝已經(jīng)開始給他籌謀婚事了。
不,那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光是想想夜君墨會愛上別人,身邊會有別的女人,云輕箬就嫉妒的發(fā)狂。
所以,她便開始謀算著一個計劃。
這個計劃會讓夜君墨對她另眼相看,會打破如今的僵局,會抵消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那個十年!
最終,她借著夜凌昭的手,給夜君墨下了毒,還是那幾乎無解的王蠱之毒。
而后,她再以身解毒,將夜君墨體內(nèi)大部分的蠱毒,都渡到她自己的身上。
她不會死,因為她有著云家的血脈。
她的血脈,能夠溶解那蠱毒的毒性,只不過需要多一些時間而已。
最主要的是,她的血脈已經(jīng)引起了大祭司鳳傾的注意,若無意外,不久之后,她很可能便會被召回西涼,淪為那魔物的食物,亦或者他們?nèi)︷B(yǎng)的生育工具。
無論哪一種可能,都是她無法接受的。
所以,不管是不是因為身上的蠱毒,她都必須去一個他們勢力無法抵達的地方,蟄伏十年!
終歸要離開十年,那她在離開之前,必須要在夜君墨的生命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最終,她成功了,但同時,她也摧毀了夜君墨本該擁有的大好人生。
但是沒關(guān)系,她會補償他!
十年之后,用她的一生來補償!
只是沒想到,一切的計劃,卻被憑空冒出的林羽璃給打亂了。
她搶走了夜君墨,毀了她的一切。
想到林羽璃,云輕箬再次激動的嘶吼起來。
“我到底哪點不如她?夜君墨!你告訴我!我到底哪點不如她?”云輕箬雙眸赤紅,神情癲狂,眼中更是洶涌著無邊的恨意。
“想知道嗎?”相較于云輕箬的激動,自始至終,夜君墨都是一派云淡風(fēng)輕的神色。
“對,你告訴我!”云輕箬咬牙切齒的道,“我自問無論容貌還是家世,都不比她差。她能給你的,我同樣也行!憑什么是她?憑什么?”
“本王不喜歡你,從一開始就是!币咕隹诘脑,卻叫云輕箬激動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夜君墨沒管她什么心情,只是顧自道:“你對本王來說,連那些整日之乎者也的老頭子都不如。至少他們,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
云輕箬沒有說話,只是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你自恃美貌與才華,始終都端著架子,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在本王的眼里,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夜君墨淡聲笑道,“或許在你們那邊陲小城,你是他們高不可攀的皎皎明月。
他們捧著你,順著你!而你被捧得太高,太久了。
久到你聽不得一句批評的話,違逆之語。
亦或者,你忘了,本王自幼生長于深宮,見慣了陰謀詭計。你自以為掩飾很好的小動作,不曾有旁人發(fā)現(xiàn)!
其實,不過是本王不在乎,懶得追究而已!
夜君墨的一席話,猶如一記記響亮的巴掌,直臊的云輕箬面紅耳赤。
她深吸了幾口氣,強抑著心底的難堪和痛楚,怒聲質(zhì)問道:“那又如何?便是我做了又怎樣?誰叫她們礙了我的事呢!
若只是如此,林羽璃和我,又有什么差別?她就沒害過人嗎?死在她手里的人,不比我少!要論惡毒,我們半斤八兩!”
“是嗎?時至如今,你還覺得你走到這一步,都是拜她所賜嗎?”夜君墨說話間,眼中蒙上了一層諷意。
“沒錯!都是因為她!若是沒有她,我們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云輕箬啞聲吼道。
沒有林羽璃,她何至于淪落至此!都是林羽璃的錯!都是因為她!
云輕箬急促的喘熄著,心中滿滿都是對林羽璃的恨意。
卻不曾想,夜君墨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