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宮中,無聲初靜,朱紅闌珊,四面樓中半隱著琉璃金光。君王寢宮門扉緊閉,有侍從謹守門外,神色莊嚴。
瓦兒被藍楓云摻扶,立于石階之前。她們已等候了好一會,侍從根本不讓其入內,說太醫(yī)還在里面看診,任何人不得打擾。進進出出,寢宮門先后打開好幾次,王太醫(yī)等小心守在塌前,從沁梅園宣來的醫(yī)女也踏了進去,良久不見出來。
瓦兒看不見,對外界聲音格外敏感,門每打開一次,她的身子便悄然繃緊,滿臉期盼,每有腳步聲經過,她又抓緊手指,隱隱不安。
藍楓云終于耐不住,將剛踏出門的侍從喚過:“克達,大王情況究竟如何?”
在宮中,克達算是銀冀最貼身侍從,只因宮中形勢復雜,除隱身侍衛(wèi)組織外,銀冀從不輕易將人視為心腹?诉_面色沉重:“大王仍在昏迷未醒。藍姑娘與郡主還是請回吧!
瓦兒晃動了一下:“他還沒醒?我要去見他”
“郡主”克達看她一眼,面有難色,嘆息道:“請藍姑娘帶郡主回去吧。”
其實,太妃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擾大王,尤其是瓦兒郡主,只因太妃認為婚典變故、大王昏迷大多因瓦兒而起,故難免遷怒于她,甚至將她隔離到頤華宮去。
瓦兒咬牙搖頭:“不。我要在這等著等他醒來!毙闹锌酀镣矗礁绺缇烤谷绾瘟?昏迷兩日未醒,她怎可能就此離去?焦慮不已,只想撲到塌前,執(zhí)起他的手給予關愛。迷蒙的目光穿透清冷空氣不知投向何方,涼風迎面輕拂,吹的她衣衫飄蕩。
單薄身影如此的孤寂,沉淀著難言的清冷,消瘦和蒼白更顯她身上的苦痛落寞,叫人無法不為之心疼。
藍楓云明白瓦兒心思,再次詢問:“太醫(yī)可查出大王所患何疾?”
克達垂頭:“這個小的也不知道!
“克達,你讓我進去見大王一面,好不好?我想見他”瓦兒的五臟六腑攪在一塊,再也按捺不住,撂起群擺便往前沖“我要在他身邊陪著他”
“小姐!”
“攔住她!”一聲嬌喝自遠處響起,浦月容打扮得光彩明麗,一身醉紅銀絲斜襟羅衣,外罩玉色云痕紗,飛仙髻上插著玲瓏步搖,她眼中的瀲滟隨著嬌雅步履煥然生姿,卻似乎藏著幾多冷冽的神采。貼身侍女零兒也是抬著下巴,朝這邊睨來。
“瓦兒郡主,大王病重,你不得在此吵鬧!
瓦兒聽出她的聲音,臉一轉請求道:“月容我想見他,他如此病重,我怎能”
零兒走下石階替主子攔住她的身子,浦月容道:“大王昏迷,你的眼睛又看不見,你進去了又當如何?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太妃奶奶有令,請郡主不要打擾!
“我只想見見他,陪陪他,哪怕是一小會也好”瓦兒哽咽,想不到自小疼愛自己的太妃奶奶會如此防備自己“月容,我求你讓我進去,冀哥哥雖然昏迷,但他可以感覺到我”
浦月容打斷她:“多說無益。郡主非要我直言么?敢問郡主現(xiàn)在是何身份?既非大王的妃子,還跟新王爺糾纏不清,又豈能再入大王寢宮?”
瓦兒薄唇抖動,到此刻才完全現(xiàn)月容亦不是從前的月容,但一心想見銀冀的渴求不改,玉殿高臺之上,冀分明還是對自己情深意重,只因形勢所逼不得不隱藏,如今他雖昏迷,但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喚。
“求月容通融,我只想進去”
“郡主大人,現(xiàn)在我家小姐乃是容妃娘娘,請郡主大人以禮稱呼!绷銉喊抵衅⊥邇菏直,冷著臉提醒道。
藍楓云早已看出這主仆二人不懷好心,有意刁難羞辱瓦兒,立刻將瓦兒拉過自己身邊,護住她,冷冷道:“容妃也并非大王親口所封,而郡主卻是昭告天下,你一個小小丫鬟竟敢對郡主無禮!”
零兒面色一白,退回到浦月容身邊。
浦月容輕撇紅唇,語氣轉冷:“云姨,本宮敬你在宮中多年,不與你爭辯。容妃這頭銜是太妃當著滿朝文武親口所封,難道不跟大王冊封一樣么?瓦兒與本宮姐妹一場,本宮當然念及舊情好心提醒。”她一口一個“本宮”刻意表明身份,目光一直緊盯藍楓云隱忍的臉龐,眼中閃著得意。
徐步走到瓦兒面前,聲音輕了幾分:“瓦兒,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明白么?你對婚典造成阻撓,耽誤吉時,與新王爺關系不明不白,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你讓寵愛你的大王顏面掃地,有辱尊嚴,你以為大王還想再看到你么?”
瓦兒閉了閉眼,心中早已滴血,如今造成這種局面,最痛快的該是惡人翟吧!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而自己與冀哥哥真的都受了傷,傷了身,更傷了心。然,無論如何,誰也無法阻撓她想見冀哥哥的心,哪怕是感受一下他的氣息也好,這種渴望即使拿十匹馬也無法拉動絲毫。
撲通一聲,在藍楓云驚呼聲中,雙膝跪下。
“求容妃娘娘!泵總字從心底最深處出,包含著無比渴望。
浦月容微愣,瞟她一眼,月色的輕綢,衣袂微飄,春日澄澈的光線穿透綠芽初綻的枝葉半灑上她的側顏,一支白玉簪散挽秀,因著了陽光的色澤通透而明凈。如云,人如玉,身如薄云,這樣的瓦兒看起來楚楚動人,挺直的脊梁又透露著一種不可摧毀的堅定。
“求我也沒用,我不能違了太妃的旨意。零兒,隨本宮進去看看大王吧!逼衷氯蒉D身,嘴角嗪著一抹輕笑。
零兒應一聲,抬著下巴跟上前去。克達微微鞠身,對跪在地上的人兒搖頭嘆息,眼中充滿無奈同情。
藍楓云撲到瓦兒身邊,拉著她:“小姐你這是做什么?浦月容什么嘴臉你難道還沒看清么?現(xiàn)在小人得志,太妃在氣頭上,除了大王誰能為你說話?你這不是折磨自己么?”
瓦兒不愿醒來,雙膝在跪下那刻便沒了知覺,不覺疼痛,她仰面,淚水滑下,滾落到月色輕綢里。
“云姨,是我傷了冀哥哥早知如此,我不該求著回宮可是,我又那么想見他回到他身邊。”淚水成串,顆顆都是心痛與悲哀“我現(xiàn)在別無它想,只想陪這他不能進去里面,就讓我留在這離他最近的門外吧!
藍楓云心疼不已,幫她抹淚:“那你也該起來,不要這樣折騰自己身子你不要自責,大王是相信你,理解你的。他是英明的君王,豈會為那些是非之人的幾句話左右?你先起來啊!
“不,云姨。月容說得不無道理我終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傷了冀哥哥的顏面,現(xiàn)在他在里面受苦,我只想陪著他我這樣陪著他,自己心里也好過些!
“小姐”
“云姨不必再勸我!蓖邇和蝗蛔プ∷滦洹霸埔蹋闳デ筇棠,跟奶奶解釋。我等冀哥哥醒了,也會去找***”
*
天色無端地陰沉下來,暖陽被烏云遮住,蒼翠綠葉變得深沉。
不知過了多久,雨絲細細飄拂,紛紛揚揚,灑向枝頭,灑向綢衣單薄的女子身上。女子跪在階前,薄薄的雙唇與臉色一樣蒼白,微微顫抖的身軀仿佛欲被冷風吹倒。
不遠處回廊盡頭,有人悄然而立,站在通往寢宮的那座白玉雕琢的蓮花拱橋之上,和她一樣靜靜地承接漫天細雨。那一如既往的雪白長衫,像是破云而出的一抹白光,卻在這春雨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憂郁。
那雙眼睛清峻無垠,仿佛倒映著整個雨中翠色,卻又讓這繁花碧葉的宮殿在那冷然的眸底寂滅無聲。
門,輕聲嘎吱,雨中的纖細身影猛然抬頭,蒼茫大眼直落前方。
浦月容又是一愣,隨即皺眉:“郡主這是做什么?”
“他醒來了么?”瓦兒有點哆嗦,腦海中只在乎這一個問題。雨絲蒙在烏黑頂,沿著稍變成小水滴垂落,濕漉的絲貼住頰邊,她的脊梁仍是那么挺直。
浦月容緊盯著她,仿佛不能明白那種所謂的執(zhí)著與堅定:“大王醒不醒來,都不方便見你。你還是回去吧。零兒,你送郡主回頤華宮。”
“是,娘娘!绷銉喊櫰鹈碱^走入雨中。
瓦兒心意已絕,不理會零兒伸來的手臂,幾番糾纏,零兒咬牙動了氣,她朝自己主子看了一眼,抿緊了小嘴。
“請郡主起身。”零兒明白主子的意思,壓住性子趁機擰了瓦兒一把“郡主請起!”
瓦兒從未想過有人會如此陰暗地傷害自己,想瞪她又看不見人,何況一心只念冀哥哥,無暇與之計較,秉著堅決再次懇求:“月容難道我真無法再見冀哥哥一面么?”
“說了應該叫我們家小姐為娘娘。啊”零兒正說著,被瓦兒使出大力推開,一個不防,跌坐在濕漉的地上。她忿忿地站起身,加大聲音:“郡主怎可欺負人?”
浦月容冷著臉:“瓦兒,我這也是為你好,你在這跪上一天一夜都沒用,又何必呢?”
瓦兒閉上眼睛,淚水雨水一同交織落下,聲音幾乎被風吹散:“我只知道我想陪著他”
“真是愚蠢的女人!”一個寒冷的聲音隱含怒氣由遠及近,眨眼間閃身到瓦兒面前,瓦兒來不及從昏沉意識中辨別他的聲音,就被人一手提起,落入溫暖的懷抱。
雨意瀟瀟,銀翟盯著浦月容的目光如一柄離鞘的劍,雨中光華清寒,凌厲冷鋒無聲。
浦月容定住眼眸,怔怔瞧他面色如玉,神情清峻,唯迸逝的冷光讓人不自覺寒顫,隱隱有一股凜凜劍氣,無法抑制地散開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與大王酷似的面容,他的身份不難猜出——銀暝國唯一的王爺。
“王爺,請帶瓦兒郡主回去吧,她身子嬌柔又淋了雨,只怕生病。”她很快冷靜下來,對上銀翟的眼中流露關心。
瓦兒想掙脫翟的懷抱,卻被他反手擁得更緊,似將雨絲與寒意隔絕于懷抱之外。
“你想見他?”低沉的聲音響在頭頂。瓦兒渾身一震,似從他清淡語氣中聽出了什么,麻木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緊抓他的胸襟:“你可以帶我進去,是不是?”
浦月容臉頰開始白,尤其在對上銀翟如劍冰冷的目光之后,莫名竄上寒意,她強自鎮(zhèn)定:“王爺請三思,大王未醒”
銀翟瞥她一眼,目光落在懷中的人兒臉上:“你如此求人,倒不如求我。”
“你”“只要我想,便能可以!
“求你!”瓦兒急促地出口,然后大口喘息起來。
“好,只見一面。”他懶懶笑道,有一點星光在那眸子的幽暗深處悄然綻放。
“王爺”浦月容根本無法阻止,零兒則是張大小嘴,連謹守門外的克達也被那股無形散的寒冷絕意所逼退幾步,在他們吃驚中,銀翟抱起瓦兒幾欲暈厥的身子,推門而進。
*
王太醫(yī)等人,正在屏風旁的案上研究如何為大王施針,以便大王早點醒來,見門突然被推,冷風灌進,大家不約而同回過頭去。
銀翟深邃的瞳仁微微一收,那純粹的墨色帶著清寒。目光在與案前唯一的醫(yī)女對過一眼,又平靜無波掃過驚愣的太醫(yī)們,沉聲命令:“你們出去!
眾人無語,寂靜無聲,紛紛判斷來人身份與心思,視線在落到他臂彎中熟悉的面孔時,莫不惶恐。
“出去。”銀翟再說第二遍。
“你們先出來吧?ぶ飨肟纯创笸酢!
聽到浦月容的聲音淡淡飄進門內,太醫(yī)們才拱拱手,魚貫走出。醫(yī)女方旋回頭將目光落在銀翟與瓦兒相持的身影上,面無表情地離開。
“冀哥哥”瓦兒跪倒塌前,冰冷手指停在空中不敢摸索過去,一語未完,淚灑衣襟。銀翟環(huán)臂立于塌前,冷凝目光如湖水深幽,見瓦兒不住起伏顫抖的消瘦肩頭,抿起了薄唇。
“愚蠢的女人,你現(xiàn)在見了他又如何?”
瓦兒不予理會,好半天顫抖著摸上柔軟錦被,摸到銀冀同樣冰冷的手指。遲疑著放在唇邊,眼中被淚水畜滿,源源不斷地滾落,他看不見,什么都看不見,甚至沒有感覺,靜靜躺著,神思在另一個世界。
“冀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連聲的對不起,瓦兒伏下頭去,抑制不住抽泣。想起曾經溫言軟語,甜蜜光景,二人耳鬢斯磨,笑鬧于花紅柳綠之下,鶯歌燕舞春意盎然,園子里是他們相攜的身影。冬日里寒梅綻放,冰雪含著香氣沁人心脾,他為她披上狐裘,噓寒問暖,滿眼盡是寵溺
如今,一個眼盲,不清不白,欲近不能近;一個昏迷,不清不楚,欲留不能留。
情能斷腸,哀有幾人知?
瓦兒將他的手貼上自己臉頰,淡淡余溫不知是誰溫暖了誰。
漆黑無光的眸子被水光浸泡,承載道不盡的深情,她在黑暗中尋找唯一的光明,目光落在清俊的面容上,低低切切呢喃:“冀哥哥怪我么所以不愿意醒來?瓦兒今生只為冀哥哥你一定要醒來,無論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只要冀哥哥相信我的清白”
塌上之人一動不動,陷在未知的黑暗世界。銀翟在一旁皺眉,無言的目光徘徊在這二人之間。
“冀哥哥快醒來啊瓦兒等著你等著親口跟你說對不起,等著與你再次并立冀哥哥”她聲音沙啞,泣不成聲,很多話語在喉嚨里咕嚨,讓人心不真切。但室中最為清醒的男子,卻聽得分毫不差,字字句句,落入他心。
上前一步,大手握住她的手臂:“人見到了,該走了!
瓦兒手指一緊,握住銀冀不愿放開:“冀哥哥”
“走!便y翟彎身,冷漠分開他們交握的手,瓦兒匍匐塌前不愿起身,口中聲聲念著“冀哥哥”只想再去握他。
銀翟雙臂一提,將她圈入懷中,溫熱氣息噴在她的面頰:“話已說完,我想你不愿耽誤太醫(yī)就診吧?”怔愣間,她被他攬出寢房。
門外,浦月容與太醫(yī)們各投入不同神色的目光,那白玉般的冷傲身影視而不見,帶著瓦兒消失在回廊盡頭。
*
一日的春雨使得天色沉暗許多,風吹云動灰蒙蒙的涂滿天穹。偶爾有幾片青翠的葉子禁不住風吹雨打,落到宮殿精美的涼亭頂上,雨意淋漓。本是花木扶疏的長廊,杏花飄零一地,往日芬芳依稀,卻已不見了馥郁香彩,沿著這九曲回廊蜿蜒過去,星星點點殘留著最后的美麗。
銀翟止住蕭音,在回廊處立了片刻,抬頭去看細細不斷的雨絲,心中忽然被什么牽扯著。
瓦兒雨中跪立多時,一回來便感染風寒,咳嗽不斷,她躺在塌上,聽得屋外低沉蕭聲,哀戚不已。整座豪華寬大的頤華宮,奴仆侍從均被銀翟趕出園外,非吩咐不得靠近。寂靜之中,聞得銀翟腳步入內,瓦兒睜開眼睛,意識從混濁中努力辨出一絲清明。
“翟”她一出口,喉嚨滾燙,聲音無限沙啞。
銀翟莫名一顫,似被人拉動了心弦,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叫他的名字,雖輕卻深刻。
“謝謝你”說幾個字卻如此費力。
銀翟坐于塌前,細細凝視她因風寒而變嫣紅的臉頰,假裝沒聽到她的話:“你感染風寒,該按太醫(yī)吩咐吃藥。”
“謝謝”這聲謝謝包含了更多,瓦兒嘴角松了松。明明這一切是他一手造成,然今日他的所為,卻讓她減輕了恨意。
“謝什么!你真是愚蠢,以為跪在雨中那女人就會讓你進去么?”
他這算是關心自己么?瓦兒不愿猜測他話中有多少關心,身邊無一人時,他這樣的話語也會讓人感覺溫暖。
“謝謝你幫我找了太醫(yī)。”她氣息平和了不少。
望見那雙漆黑卻無焦點的雙眸,水汪汪一片光彩不再,憶起最初兩次相遇,那雙眸靈活而清澈,銀翟手指動了動,一股煩躁之氣涌上心頭。
“你好歹也是個郡主,若是病倒,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宮中之人要扣我個大罪名!”雙唇輕揚,少了種嘲諷。
他緊緊凝視著她,想起適才君王寢宮之前,她竟會跪在雨中,任由風吹雨打,堅強挺直脊背,行為雖愚蠢但著實讓人震驚。本想讓她吃苦受點教訓,卻偏無法容忍別人那樣借機欺負她,尤其是她自憐自艾近乎自我摧殘的方式讓人氣憤,心胸郁結,根本不愿理清心中復雜情緒他就過去幫了她。
他不是很恨她么?也恨那個躺在金塌上昏迷不醒的男子。
然而,當她手握著銀冀淚流滿面傾訴衷腸,看到銀冀面無表情渾然未覺時,快意與同情還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緒齊齊震向心臟,前所未有的矛盾與掙扎擢住了他,那一剎那,他明顯感覺到了疼痛,或許是與他們一樣的疼痛。
“翟”瓦兒輕呼,語氣平靜“你為什么要恨你大哥?”
銀翟眼神迅暗下,大哥?多么陌生的詞眼,卻讓他連血液都震蕩了一下。他恨大哥嗎?還是更恨銀氏王朝可笑的制度,恨自己多年來無力更改的命運,甚至恨自己為什么要出生?他也姓銀,為何不能生活在這王宮之中,享受該有的親情?
眼睛落在她的臉上,想起她的笑她的哭,都只為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如果,自己也在王宮之中,與她一同成長,是否
他猛然收住心神,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駭住,血色飛快褪去,比執(zhí)行任務時被人刺向心臟更加震驚。
瓦兒聽他沉默,卻不知此刻他的心思千回百轉,正以濃烈奔騰抑郁壓抑的眼神緊揪著自己。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只是不滿意冀哥哥可以擁有這一切而你”瓦兒哽住,想起藍楓云講述的王朝往事,聯(lián)想一個王族后裔被人拋棄流落在外的艱苦辛酸,眼中朦朧泛起水光“你卻不知道冀哥哥在這深宮之中得到多少,失去多少又要承擔多少”
銀翟冷然的身軀僵硬成冰雕,仿佛沒有聽她的話語,突然開口道:“我會醫(yī)好你的眼睛。”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
瓦兒睜大雙眼,連問“為什么”的機會都沒有,隱約感覺今日的銀翟所做的一切,怎地如此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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