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抹微云淡淡流淌。
坐在樹上吊著雙腳,斜靠在粗壯的枝干上,詠唱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翻過來翻過去看著自己白嫩如蔥般的手指,一個一個數(shù)起來。
五天了。
沒見那家伙已經(jīng)五天了。
從他那夜見到自己和慕千尋在一起之后,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而他,仿佛真如那夜所說,她已經(jīng)不需要調(diào)教了,所以也沒有再派人來給她半點消息。
心中有種思念,輕輕飄過。
不想這樣被動地守侯,又似在挑戰(zhàn)自己的意志般一直忍耐。
曲詠唱,看你還能忍多久?看那家伙還能“消失”多久?
可是,這樣的日子好無聊。『脩涯钜郧盁o憂無慮自在的日子啊!
一夕之間,命運全改變了。
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偶爾撲騰兩下翅膀,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呆呆地望著樹枝的某一點,半晌一動未動。
“公主,你是不是欺負丫頭不會輕功?怎么又爬上去了?”丫頭仰起小臉,以手遮住陽光瞇起了眼睛。
詠唱懶洋洋到瞄了她一眼,看回答的興致都沒有了。
無聊的日子讓人像一只失去活力的小魚,動都不愿意多動一下。
“難道公主要變成小鳥一樣以后住樹上嗎?”多年來跟自己形影不離的小姐在想什么,丫頭越來越不明白了。
晃動了幾下粉色繡鞋,詠唱又長長嘆出一口氣。
“公主今天不開心,有心事嗎?”丫頭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縫“公主啊,你能不能先下來,丫頭這樣仰著脖子說話很累也!
“壞丫頭,你太羅嗦了!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詠唱雙臂抱胸,撇了撇嘴,看來這丫頭最近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老是在耳邊指責自己的不是。
丫頭嘟嘟嘴:“知道啦,我的大小姐,好公主!我求您啦,快下來吧!你這樣子要讓大王看到了”
“別跟我提那家伙!”她突然惡聲惡氣地打端丫頭的話,瞪著丫頭“他道本公主是小貓小狗,想喚就喚,想不理就不理。∷賮砹,本公主也定不理睬他!”
“可是大王定是每天日理萬機,忙都忙不過來。再說小姐的技藝已經(jīng)通過了考驗,不需要再接受調(diào)教,不是該高興嗎?”丫頭不明白公主為何突然反應如此大。
“臭丫頭,還幫他說話!”詠唱輕斥道,大眼靈活地閃動著晶芒。
難道閣昱真認同了自己?
還是他最近真的很忙,忙到?jīng)]有時間記起她這個即將和親的公主?
如此冷淡、漠視,讓人感覺他似乎已經(jīng)遺忘了自己,讓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的思念有些可笑。
不,她偏要等他來找自己!
她就不信,那樣一個男人會忘記自己的計劃,他要等她求自己。
哼!曲詠唱就算居人籬下,也不能輕易受人擺布,尤其是那個冷面淡漠又死不老實的男人。
眸子帶著幾分頑皮,卻更加堅定。
小腳一晃,某樣小東西自樹枝上飛了下去。
“哎喲”丫頭捂著額頭垂眼一看,自己面前落下一只粉色繡花鞋,再望望樹上的那抹倩影,果然只剩下一只著白色襪子的小腳。她哭喪著臉喊道:“公主越來越過分了竟然還敢光著腳,丫頭受點小痛不打緊,可是這是在宮里啊,公主不能像在將軍府那般隨性,萬一被大王看到了責怪,可能連公主都沒得做了!
丫頭終于說了長長地一段話,也說出了自己這幾天最擔憂的事情。
詠唱蠻不在乎地撇撇嘴,再次扔下一物,說道:“丫頭,你比柯嬤嬤還羅嗦!這詔華宮平日里連只蚊子都看不見,更別說其他人了,F(xiàn)在這樣的日子又不能像將軍府那樣隨時溜到大街上玩,讓人無聊地都快要霉了唉!公主我偶爾放松放松也不行嗎?”
丫頭慌忙抓著扔下來的東西,不用看就知道是那本讓人臉兒紅的“秘籍”她如接了燙手的鐵烙一般,不知道該扔還是該繼續(xù)揣著。
“丫頭知道公主無聊,可是丫頭更怕公主這形象被人看到,萬一惹怒大王那不是就沒法子救老爺了嗎?老爺可還在邊關(guān)受苦受難呢!”
“我看是你這丫頭擔心自己受苦受難吧!再說,本公主認為先讓老曲體驗一下蹲灶臺的生活,還挺不錯的!闭f完,詠唱繼續(xù)翹著她的小腳,調(diào)整了個姿勢,悠閑地將手枕在腦后。
“公主公主”
丫頭一手拎起那只粉色繡花鞋,一手拿著“秘籍”邊喊邊望著嘴角叼著一片樹葉的詠唱,無奈她的公主似乎不打算理會了,兀自閉上了眼睛。
“公主不在嗎?”一個男聲插了進來。
丫頭扭頭一看,只見園子的拱門口走進一個高大的身影,說話人正是帶刀侍衛(wèi)小部落。
她小臉一紅,帶著少許羞澀。突然,想到了還在樹上的公主,暗叫糟糕!有小部落的地方必有大王,難道大王就這么巧真的來了?
一身錦袍,黑緞金邊。
氣息尊貴而冷然。
閣昱修長挺拔的身影一出現(xiàn),丫頭連忙將一雙小手藏到背后,姿勢奇怪地欠身道:“參參見大王!
“恩,公主呢?”閣昱睨了她一眼,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公公主”丫頭不由地緊張得結(jié)巴起來。
小部落奇怪地看著她,幾日不見,這嘰嘰喳喳如小麻雀般的丫頭怎么連說話都結(jié)巴了。
閣昱倏地皺眉,冷聲道:“難道公主又不在宮中?”
如果是那樣,真是該死!
大膽狂妄的女人,那日不但敢擺給自己臉色看,竟然還敢一再私自出宮!如果是這樣,他非得重重懲罰她不可!
水藍色身影,不動不動地靠在樹干上,連呼吸也淡淡地,空氣里安靜得很。
她的姿態(tài)依然悠閑。
低睨著美目,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吹剿癖涫逡粯拥挠⒖∧橗嫞目谖⑽⒁活,哼!
你總算出現(xiàn)了!
本小姐才不輕易投降。
嘴巴一動,含在唇上的一片樹葉便輕輕飄落,飄呀飄,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然后落在了他的腳邊。
丫頭不敢正視大王的怒色,更不敢往藏在樹上的人影掃一眼,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
小部落也蹙起眉頭,問:“公主真不在宮中嗎?”
“公主她她”
支吾了半天,一雙小手依然死死地藏在身后,只是手指頭已經(jīng)緊張地握了起來。
閣昱沒有耐心跟一個侍女浪費時間,琥珀色的眸子帶著駭人的冰芒,聲音也更加冷冽:“說!”
“大王請息怒”雙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丫,頭抖得如風中的落葉。
樹上的人兒一見,嘴角不由地緊抿了起來?蓯旱募一,竟然嚇唬她的丫頭。詠唱瞪大著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差點要跳下去。
“手上拿的是什么?”閣昱陰沉地看著她“小部落!”
“是!”小部落見狀,怕丫頭再受皮肉之苦,大步上前,一把抬起丫頭的手。
丫頭立刻滿臉通紅,抬起眼來朝天上看了一眼,那眼神似在埋怨。
樹上的人兒瞬間小臉一暗,死盯著下面男子的一舉一動。
閣昱的目光立刻被丫頭手中呈現(xiàn)出來的東西所吸引。
一只粉色的繡花鞋,一本似曾相識的破書。
這曲詠唱!
看到書不以為奇,可是這是那女人的鞋子嗎?再看丫頭驚慌失措,滿臉羞愧的神情,不祥的預感沖上心頭。
難道詠唱生什么意外了?
眼角突然一陣抽畜,修長的身軀飛快地沖進園子那頭的閣樓,度快得令小部落都反應不及。
詠唱目瞪口呆地看到那個身法快如閃電的男人,居高臨下,她親眼看到他幾步跨上閣樓,砰地一聲推開屋中的大門。
當他再轉(zhuǎn)身,俊臉幾乎黑了一片。
詠唱
難以解釋心口驀然一緊的心情所謂為何?在看到那只繡花鞋,那本她藏在胸口的“秘籍”之時,腦海中幾乎立即地閃過好幾種可怕的聯(lián)想,尤其是侍女那簌簌抖語不成聲的模樣,他真以為她生了什么意外。
室內(nèi)沒有人,只有一室清凈。
他心驚地回頭,眼中一片死寂。
突然,眼角的余光中,閃現(xiàn)一抹水藍。
水藍藏在茂密的枝丫間,下意識地,他定睛看去。
遠遠地,對上了一對靈光閃現(xiàn)的大眼。
是她——曲詠唱!一襲水藍色的綢裳微微地垂下衣擺,在風中輕輕飄蕩。一眼看去,如一抹藍色流云,清純淡雅又說不出的美麗!
這不若以往任何時候見到的曲詠唱,他懷疑自己看花了眼睛。
可是她的眼眸那么大,那么明亮,帶著吃驚帶著幾分看戲的神情。
血液急促地流動起來,那眉眼那嘴角不是曲詠唱,還是誰?閣昱加重了呼吸,一種被欺騙的憤怒排山倒海地涌上心頭。
該死的女人,他以為她
她卻好整以暇地坐在樹上看熱鬧!
詠唱僵住唇瓣上的笑意,兩道如火又似冰一般銳利的眸光穿透空氣,穿透陽光,穿透班駁的層層枝葉,直射過來。
眨眨眼,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嘴角重新露出微笑,那微笑令她嬌美的容顏如星子般閃閃亮起來。
僵直佇立了半會,一道黑影輕如飛燕自閣樓的護欄中翻身而出。
靈巧的身姿閃電般縱過空中。
小部落疑惑地注視著大王,在看到園子大樹上的水藍身影之后,也吃驚地張了張眼。
丫頭一臉的倉惶,呆愣地注視著眼前急改變的一切情況。
詠唱心中一驚,陡感到飛身而來的人影氣勢洶洶,猛然只覺樹枝輕輕一搖,昂長的身軀便已站立在自己面前。
“你”她微微張開紅唇,萬萬未料到他功夫竟然好到此等地步,那么遠的距離可以憑借一口氣飛沖而來。
脊背一陣寒,她慢慢將墊在腦后的雙手收了回來,身子漸漸坐直。
他定定地站在枝干上,身形穩(wěn)重不動如山。一雙琥珀色的瞳眸在對上她眼的剎那間,咻然緊縮。
怒火在瞳孔中蔓延。
氣憤自己剛剛莫名為她擔心。
氣憤她不但平安無事,還呆在這樹上看著整場好戲,而自己似乎成了那個演戲的人。
身為王者,威嚴何在?
他深眸一沉,有力的大手一把抓過她的臂膀。
“啊”纖柔的身子被人緊緊箍住,她的腰肢頃刻間被人掌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失足掉落了下去,她被迫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溫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在二人的身體里悄然擴散。
他聞到了屬于她的香,也聞到了她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桃果芬芳。
詠唱不敢抬眸,熟悉的男性氣息已縈繞在鼻間,輕輕地撩撥著她的感官。
不能被眼前的這個男人迷惑,他來找你一定不是因為想念你,而是要有什么事找你了吧!
“該死的你!”
她聽到他喉間出幾個低低的字音,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顫。
哼,你別以為自己是王就了不起,如果我該死,你也該死呢!
她眸子一轉(zhuǎn),一股火氣升了上來。惹本大小姐生氣,還管是你不是什么大王!不動聲色地站穩(wěn)住身子,悄悄地松開手中抓住的衣襟,她突然抬起一腳便往男人的小腿骨揣去。
孰料閣昱突然雙臂一張,雙足點上腳下的枝干,便帶著懷中的人兒輕輕一躍,幾個旋身便一起落到地上。
小部落和丫頭對看一眼,丫頭早已經(jīng)嚇得臉色白了。
公主她她實在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樹上偷襲大王!
不知道剛剛大王是否已經(jīng)覺了,所以才順勢抱著她一同飛身下來?傊皿@險啦,在那樣的地方公主還敢挑釁
閣昱陰沉著一張臉,深眸半瞇不見一絲溫度。兩人在地面站定,他仍然沒有放開剛硬如鐵的手臂,看來,在交代正事之前,是該好好地修理一下這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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