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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雖這么說,林月音終究是覺著難受,覺著自己做了一件太過愚蠢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自掘墳?zāi)。她沒有足夠的消息,無法判斷情勢會往什么方向的發(fā)展。她唯獨(dú)能夠確認(rèn)的是,裴顏卿將這個天下都當(dāng)做了棋盤,而他本人則是執(zhí)棋的棋手。

  他玩弄天下,玩弄人心,玩弄天子。這天底下,就沒他不敢玩弄的。如此膽色,如此人才,說是梟雄,都算是客氣的。

  林月音甚至可以確定,裴顏卿私下里還藏了一支敢戰(zhàn)之兵。有了兵力相助,等到天下大亂的時候,借勢一起,要取這天下便又多了三分勝算。呵呵,或許真有那么一天,這個天下要改姓裴,至于姓劉的,到時候差不多也該死絕了吧。

  林月音胡思亂想之際,太子劉湛來到了她的身邊“娘娘也在為流寇反賊一事煩惱嗎?”

  林月音猛地回過神來,先狠狠的瞪了眼一旁的張永,也不知道提醒她一聲。張永委屈極了,他事先稟報(bào)過,得了林月音的首肯,才敢將太子劉湛請進(jìn)來。哪想到,那會林月音正在神游天外,完全不記得這回事。

  林月音含笑面對太子劉湛“太子今兒怎么有空過來?”

  “擔(dān)心娘娘,所以過來看望。娘娘不歡迎孤嗎?”

  林月音笑著搖頭“太子說笑了,太子能來,本宮頓覺心喜。”

  太子劉湛終于笑出聲來。這兩年太子劉湛成長得很快,身量拔高,比孝昌帝還冒了半個頭。身材雖然還略顯瘦削,不似成年人那般健壯,但是任誰都不能再將他當(dāng)做一個小孩子看待。他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班底,有了自己的想法,絕非當(dāng)年那個可以被人隨意操控的小屁孩。

  太子劉湛笑道:“娘娘既然歡喜,不如就留孤在清寧宮用飯。”

  林月音愣了下,自始至終,她還是不習(xí)慣太子劉湛的親近。在林月音想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最好是若即若離,不遠(yuǎn)不近,既不過分親近,也不過分疏遠(yuǎn)。彼此心知肚明,有困難時一起解決,沒困難時便也不來往?墒翘觿⒄繀s一反常態(tài)的想要同她親近,還要留下來用飯,實(shí)在是有些不妥當(dāng),不符合林月音的設(shè)想。

  林月音笑問太子劉湛“太子不忙嗎?朝政大事紛紛擾擾,本宮瞧著陛下都瘦了一圈!

  太子劉湛有些委屈的說道:“孤只能觀政,尚無權(quán)參政議政。不如皇后同父皇說說,孤已經(jīng)長大了,也可以替父皇分憂!

  林月音很痛快的答應(yīng)下來“行。太子有孝心,本宮自然要成全。”

  太子劉湛躬身行了個大禮“孤多謝娘娘厚愛!

  “無需如此,本宮也希望你能早日參政議政。唯有如此,才能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儲君!

  “多謝娘娘體諒。不過孤還是要留下來用飯!

  林月音抿唇一笑“太子要留下來,本宮求之不得。來人,命廚房做幾樣太子愛吃的小菜,今兒咱們樂呵樂呵!

  太子劉湛盯著林月音的笑臉瞧,耳朵尖有些發(fā)紅,心跳也明顯加快。他很羞愧這種感覺,卻又享受這種隱秘的情感。他想像一個男人一樣,站在林月音身邊。猶如孝昌帝那般,可以隨心所欲做他想做的事情。

  此刻,他卻要克制著自己的言行,半點(diǎn)差錯都不能有。否則要是引來林月音的反感,豈不是得不償失!皫兹詹灰,娘娘似乎清減了!

  林月音輕撫自己的臉頰,笑了笑“是嗎?本宮向來苦夏,有所清減,也是難免!

  “孤倒是知道幾個養(yǎng)身的方子,一會就命人送來!碧觿⒄恳桓标P(guān)懷備至的模樣。

  林月音挑眉一笑“太子有心了?嘞牟⒉皇鞘裁创竺,等到冬日,本宮就能養(yǎng)回來。”

  “總歸還是要注重養(yǎng)身。娘娘乃是后宮定海神針,有娘娘在,后宮就掀不起風(fēng)浪來。故請娘娘保重身體!碧觿⒄苦嵵仄涫碌恼f道。

  林月音有些看不明白,半大小子的心思果然讓人難以理解。她試著轉(zhuǎn)移話題“賈家如今怎么樣?本宮許久沒見到賈夫人,就算見到了,也沒機(jī)會說上兩句私房話!

  太子劉湛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他笑道:“賈家甚好。這些年安分守己,不敢再如過往一般行事!

  “如此倒是給太子減輕了不少負(fù)擔(dān)。”林月音呵呵一笑“賈家守規(guī)矩,旁人都要說太子殿下約束有方。若是賈家行差踏錯,就算太子事先不知情,旁人也要說一句太子無能,不能約束外戚。如今賈家知道收斂,可見他們是真的吸取了教訓(xùn)!

  “娘娘說的極是。孤也時常提醒舅父他們,莫要將陛下的恩寵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适也磺焚Z家的,有朝一日賈家犯事,陛下自然是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林月音很高興太子劉湛能說出這番話,可見這些年他還是長進(jìn)了不少。林月音問道:“聽聞武士信是太子身邊第一得用的人,他很好,本宮很欣慰!

  太子劉湛有些激動,臉色微微泛紅“孤改日讓武士信來給娘娘請安。”

  “無需如此。他身為臣子,能用心輔助太子,本宮很滿意。若是太子身邊這樣的人能多幾個,本宮也就沒什么可操心的!

  太子劉湛呵呵一笑,順口提起一件事情“娘娘,父皇真的要派節(jié)度使出戰(zhàn)嗎?”

  林月音不動聲色的盯著太子劉湛,笑問“太子可是有什么想法,盡管說來聽聽,若是有理,本宮支持你到陛下跟前暢懷胸臆!

  “孤并沒有什么深刻的見解。孤是聽聞節(jié)度使不服朝廷管束,怕到最后成了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局面。”太子劉湛小心翼翼的說道。

  林月音面容嚴(yán)肅的說道:“此乃軍國大事,本宮不好干涉。太子心系國事,不如去尋陛下,將你一番擔(dān)心說出來。無論陛下會不會采用,至少你在陛下面前表現(xiàn)了自己,讓陛下知道你已經(jīng)長大,對國事已經(jīng)有了**的見解。別小看這點(diǎn)觀感,這對于你將來參政議政有很大的幫助!

  “多謝娘娘提點(diǎn),孤謹(jǐn)記在心。尋了機(jī)會,就去找父皇!

  林月音陪著太子劉湛吃了一餐飯,吃得沒滋沒味的。飯后,林月音借口疲乏,總算將太子劉湛給打發(fā)走了。

  寢宮內(nèi)點(diǎn)著香爐,有安神作用。林月音歪躺在床榻上,似睡非睡。張永站在一旁,小聲稟報(bào)“啟稟娘娘,陛下離開清寧宮之后,就召見了幾位重臣,商議節(jié)度使出兵一事。這會已經(jīng)下了旨意,定了策略!

  “嗯”林月音依舊閉著眼睛“陛下總算下定了決心。早點(diǎn)解決了流寇反賊,說不定還來得及補(bǔ)種一季莊稼,不至于到了冬天連顆糧食都沒有。”

  “娘娘仁慈。”張永恭維道。

  林月音嗤笑一聲“本宮算什么仁慈。本宮也只是個自私自利的人而已。地方不穩(wěn),朝廷就不穩(wěn)。朝廷不穩(wěn),陛下情緒就不穩(wěn)。連帶著咱們后宮都得受到牽連。尤其是本宮,身為皇后,首當(dāng)其沖承受陛下的怒火。那日子可不美好。所以從本宮的利益來說,還是天下太平最好!

  “娘娘說的是,希望能早日天下太平。”

  林月音自嘲一笑,天下太平哪有那么容易。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美好的愿望罷了。裴顏卿算計(jì)了這么多年,一朝發(fā)難,不達(dá)到目的他是不會罷手的。為了達(dá)到目的,流血砍頭自然是避免不了的。那些流寇反賊,統(tǒng)統(tǒng)都成了裴顏卿的馬前卒。成為試探朝堂,放出節(jié)度使的炮灰。

  林月音暗自嘆了一聲,想說一句罪孽深重啊。

  張永見林月音的臉色驀地變得陰沉,有些惴惴不安。心道自己并沒有說錯話,那為何娘娘臉色都變了。他小心翼翼的說道:“娘娘可是憂心朝堂上的事情。”

  林月音搖頭,她哪里是憂心朝堂上的事情,她分明是憂心那些節(jié)度使,憂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大周朝赫赫揚(yáng)揚(yáng)數(shù)百年,看似強(qiáng)大無比,實(shí)則已經(jīng)是千瘡百孔,隨便戳一下,就能戳破一個洞。裴顏卿算是看透了大周朝的虛實(shí),所以才敢行險,玩弄計(jì)謀,將天下人當(dāng)棋子一般耍弄。

  只是這番話不好對張永說明。林月音擺擺手,說起另外一件事“你說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莫非轉(zhuǎn)了性子?”

  “奴才以為太子是有心親近娘娘。”

  林月音嗤笑一聲,滿是不屑“小的時候沒見他來親近本宮,如今長大了,羽翼漸漸豐滿,偏生這個時候來親近本宮,這話你真信?”

  “這?”張永語塞“或許是殿下有求于娘娘。”

  林月音搖頭,有些拿不準(zhǔn)“不像。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有好幾次本宮都能感受到他在刻意親近。本宮同他名義上是母子,實(shí)則不過是利益共同體。這樣的關(guān)系離得近了反而不美。這個道理,就算本宮沒說過,他身邊的武士信不可能不提醒他。而且他也不是笨蛋,小時候不懂,難道長大了也不懂。”

  林月音揉揉眉心,真是心煩意亂。如今要她操心的事情多得很,偏生太子劉湛還來湊熱鬧,更是讓林月音煩不勝煩。

  “或許是太子開竅了,想通了。知道娘娘的重要性,想要彌補(bǔ)同娘娘之間的關(guān)系!睆堄佬⌒囊硪淼恼f道。

  林月音呵呵一笑,表情很是不屑“他是太子,是國本,是這個國家的儲君,生來就要學(xué)帝王之術(shù),學(xué)平衡之道。不是民間沒見識的半大小子。就算他是個笨蛋,十幾年的學(xué)習(xí),也足夠讓一個笨蛋有了基本的詭詐心思。罷了,同你說這些說不明白!

  “奴才愚鈍,請娘娘責(zé)罰!睆堄磊s緊請罪。

  林月音揮揮手“行了,行了,讓人盯著東宮。若是東宮要行夸張之事,記得第一時間稟報(bào)本宮!

  “遵命。”

  太子劉湛懷揣著隱秘心思,自然不能讓人看出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的心思,只有等到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才會行險,到林月音跟前表達(dá)親近之意。雖只是閑聊,沒有絲毫接觸,卻足以寬慰太子,讓他焦躁不安的心迅速平復(fù)下來。

  太子劉湛自認(rèn)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卻不知他身邊也有聰明人。宮女姚安在東宮服侍多年,直到前年才有幸被提拔到太子身邊近身伺候。她做事本分,為人謹(jǐn)慎,更擅觀察。在太子身邊時日一長,就讓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說不得的秘密。沒隔一段時間,太子的情緒就會變得急躁,雖然不曾爆發(fā)出來,但是同平常相比,明顯是在克制壓抑。每當(dāng)這個時候,太子就會前往清寧宮陪林皇后說話,也沒說什么要緊的話,效果卻極為明顯。

  只要同林皇后說了話,焦躁不安的太子很快就會冷靜下來,情緒平復(fù),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次兩次可以說是湊巧,三次四次甚至七八次之后,由不得姚安多想。她不動神色的觀察,甚至花錢爭取到陪同太子前往清寧宮的機(jī)會,留心太子在面對林皇后的時候的一言一行,連眉梢眼角的動作都盡可能不要錯過。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總算讓姚安查到一個要人命的結(jié)果。太子殿下竟然對林皇后懷有不正常的感情。姚安被自己得出的結(jié)果嚇壞了,為此昏睡了兩天。最后姚安決定對誰都不能說,全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看到。反正太子殿下只是非分之想,并沒有做出任何不妥當(dāng)?shù)氖虑。而她會繼續(xù)在太子身邊伺候,以防太子有一天走火入魔,行差踏錯,身邊卻沒有一個能夠勸解安慰的人。

  姚安一番心思不足外人道,從那以后,她伺候太子越發(fā)用心,倒是讓太子注意到她的存在。一來二去,姚安成了太子身邊的女官,深得太子信任。到最后,太子出人意料的竟然臨幸了姚安。只需一晚,姚安就成為太子身邊的女人。雖說要等太子妃進(jìn)門后,才會最終確定名分,不過東宮上下都將姚安當(dāng)做半個主子對待。

  這女人身份一變,心思自然也跟著產(chǎn)生了變化。姚安做了太子的女人,再難以用平常心來看待一切,尤其是太子對林皇后的不正常感情。那就是一個火藥包,說不定哪天就炸了,將所有人炸個粉身碎骨。屆時所有的一切都便宜了二皇子。

  這日,姚安得知太子又去了清寧宮,就知道太子的老毛病犯了。她心里頭又煩又燥,只恨自己手上事情太多,竟然沒有親自跟在太子身邊。又擔(dān)心太子控制不住,在林皇后面前露出痕跡。更擔(dān)心太子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她滿心焦躁,無心理事。等到太子平安回到東宮后,姚安那顆焦躁的心才算落到了實(shí)處。她急匆匆去見太子劉湛,見太子劉湛情緒平復(fù),眼神清澈,心里頭是說不出的失望和慶幸。失望林皇后對太子的影響如此之大,慶幸太子還算克制,沒有做出過激的事情。

  她輕嘆一聲,來到太子身邊,伺候太子更衣洗漱,裝似關(guān)切的問道:“殿下,娘娘還好吧!

  “娘娘很好,就是有些苦夏。一會你將孤搜集的養(yǎng)身方子給娘娘送去,就是是孤孝敬娘娘的!碧与S口吩咐道。

  姚安心里頭有些酸澀,心道林皇后又不是太子的生母,太子哪需如此孝敬關(guān)切,此舉著實(shí)沒必要。心里面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怎么說又是一回事,姚安躬身領(lǐng)命“奴婢遵命。一會就給娘娘送去!鳖D了頓,又道:“天氣熱,陛下還是盡量少出門。若是中暑了,可怎么得了。”

  太子劉湛不甚在意的說道:“這點(diǎn)路算得了什么。還比不上武師傅半個時辰的訓(xùn)練量!

  姚安更覺苦澀,想了想,鼓足勇氣,大著膽子說道:“殿下大了,同娘娘之間名為母子,實(shí)則年齡相差無幾。奴婢以為,殿下同娘娘之間該有所忌諱!

  太子劉湛回頭盯著姚安,目光太過森冷,讓姚安忍不住哆嗦。姚安急忙低頭“這只是奴婢的一點(diǎn)淺見,若是有不恰當(dāng)?shù)牡胤,還請陛下責(zé)罰!

  太子劉湛語氣冰冷“孤同娘娘之間的事情,容不得任何人置啄。以后孤不想再聽到類似的話,明白嗎?”

  “奴婢明白!币Π灿X著委屈,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又不敢落下來。

  太子劉湛冷哼一聲,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心思!澳阒恍杷藕蚝霉拢缘氖虑椴粶(zhǔn)干涉。否則別怪孤不念舊情!

  “奴婢遵命!币Π采钌畹拖骂^,恨不得將自己深埋地底,更想要收回之前所說過的話。太子的心思那般隱秘,又一直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然不肯接受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的懷疑和詆毀。她也是笨,一時心急竟然沖動行事。

  太子劉湛冷哼一聲,起身離去,獨(dú)留姚安站在原地。

  姚安呆愣了一會,還是打起精神收拾了幾張養(yǎng)身方子前往清寧宮。在清寧宮,姚安沒能見到林月音,失望之余又是慶幸。姚安同芍藥之間有些交情,二人閑聊幾句,姚安旁敲側(cè)擊的打聽了幾句關(guān)于清寧宮的事情。奈何芍藥嘴緊,竟然一句實(shí)話都沒打聽出來。

  姚安暗自嘆氣,心灰意冷的告辭離開。

  芍藥拿著養(yǎng)身方子,回轉(zhuǎn)的時候遇上張永,就嘀咕了一句“東宮的人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一個個都怪得很!

  芍藥是說者無心,張永是聽者有意。想到林月音的擔(dān)心,還有那番不能深刻理解的話,張永越發(fā)覺著有必要多加派人手盯著東宮那邊。他倒是要看看,東宮那邊究竟在玩什么花樣。盯梢東宮非一朝一夕就能見效,張永知道急不得,只囑咐下面的人用心辦差,將招子放亮一點(diǎn),有任何蛛絲馬跡都要及時稟報(bào)。

  最近因?yàn)槌环(wěn),后宮還算安分,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惹出是非,讓孝昌帝不滿。倒是張貴妃,最近有些反常,反常的興奮,簡直興奮過頭了。張貴妃又不是剛得寵的新人,以至于眼皮子這么淺,興奮成這個模樣嗎?

  林月音有心打聽,可是連永福宮里面的人也說不清為什么。不過有一個消息倒是引起了林月音的關(guān)注。那就是每次孝昌帝臨幸張貴妃之前,張貴妃都要自怨自艾一番,好似很不情愿,有說不出的苦衷一般。雖然之后依舊如同往昔那般用心伺候孝昌帝,但是張貴妃的情緒變化,卻依舊落在了有心人眼中。

  這件事情果然有些反常。

  林月音頓時笑了起來,能多拿捏點(diǎn)張貴妃的把柄,也是一件好事。為試探張貴妃,林月音趁著張貴妃前往西苑的時候也去了西苑。二人在西苑碰上,張貴妃有心避開,林月音偏偏不讓。

  林月音打趣道:“貴妃一見了本宮就要走,莫非本宮還能吃人不成?趁著今兒天色好,貴妃就陪著本宮閑聊一會吧!

  張貴妃腹誹,她同林月音之間沒什么可聊的。二人早就撕破了臉皮,只不過在人前還維持著基本的臉面罷了。張貴妃挑眉一笑“奴婢愚鈍,向來不得娘娘喜歡。今兒太陽從西邊升起,娘娘竟然愿意讓臣妾陪著閑聊,真是臣妾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林月音哈哈一笑“貴妃能有今日,當(dāng)然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若非上輩子積福,貴妃又豈能得到陛下的寵愛,連帶著張家也跟著雞犬升天!

  張貴妃忍著怒氣,質(zhì)問道:“娘娘說讓臣妾陪著閑聊,莫非只是一句戲言,跟本目的只是為了奚落臣妾?拿臣妾解悶逗趣嗎?”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著張貴妃,笑問:“本宮聽聞貴妃近日很是興奮,不知遇到了什么好事,不如說出來,讓本宮也替貴妃高興高興。”

  張貴妃一愣,狐疑地盯著林月音。心頭有些不安,暗自猜測林月音這番話的用意。她輕輕哼了一聲“陛下信任臣妾,多次為臣妾張目,臣妾當(dāng)然興奮!

  “就因?yàn)槿绱??br />
  “當(dāng)然。難不成還有別的理由,臣妾怎么不知!睆堎F妃理直氣壯的說道。

  林月音掩嘴一笑“本宮沒想到貴妃還有這般純粹的一面,猶如剛進(jìn)宮的新人,因?yàn)楸菹碌膶櫺冶闶Я似匠P,高興地不知所以。”

  這話是在諷刺她吧,諷刺她目光短淺,連個新人都比不上。張貴妃捏緊了雙手“娘娘貴為皇后,自然難以理解臣妾等人的心思。娘娘嗤笑也罷,譏諷也罷,總之臣妾就是這么個人,這輩子都改變不了!

  咦,這么干脆的認(rèn)輸,這可不像是張貴妃的風(fēng)格。張貴妃這人果然有些問題。林月音不動聲色的說道:“說的好。陛下就是喜歡貴妃這純粹的性子。單就這一點(diǎn),后宮諸人都比不上貴妃!

  果然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張貴妃越發(fā)看不懂林月音的用意,只能小心翼翼的應(yīng)對,不敢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蛛絲馬跡!岸嘀x娘娘。臣妾這性子就是太過直接,難免得罪人。娘娘不計(jì)較,臣妾感激不盡!

  “無需同本宮客氣。咱們都是陛下的女人,都應(yīng)該一心一意的伺候陛下,為陛下分憂。張貴妃,你說對不對?”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張貴妃的表情在那一瞬間發(fā)生了一點(diǎn)點(diǎn)變化,林月音準(zhǔn)確的捕捉到了。這個張貴妃果然有些名堂。

  張貴妃笑了笑,說道:“娘娘說的對,都是陛下的女人,自然要一心一意伺候陛下!

  “如此甚好。貴妃既然還有事情要忙,本宮就不留你。你先去吧!

  “臣妾告退!睆堎F妃長出一口氣,總算能離開了。

  林月音卻死死地盯著張貴妃遠(yuǎn)去的背影,神情顯得幾分陰沉,有些瘆人。張永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可是看出了問題?”

  林月音頓時笑了起來,一掃陰沉之色,周遭的氣氛都松活了幾分。她笑道:“問題自然有,而且本宮還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

  “可需要奴才安排永福宮的釘子用點(diǎn)心,將證據(jù)找出來!

  林月音搖頭,否定“不用。釘子就該用在關(guān)鍵的地方,目前沒必要暴露!

  “遵旨!

  要想知道張貴妃具體遇上了什么事情,問裴顏卿肯定能夠得到最真實(shí)的消息。林月音卻不想同裴顏卿見面,每一次見面都是一場戰(zhàn)斗,是一場智力的比拼。耗費(fèi)心力無數(shù),所得不過區(qū)區(qū)一點(diǎn)。

  林月音不想見裴顏卿,卻不代表裴顏卿不想見到林月音。二人自上次宮宴分別后,私下里再沒見過。林月音不想,裴顏卿卻極想見一面。趁著派節(jié)度使出兵一事暫告一個段落機(jī)會,裴顏卿巴巴的跑到清寧宮求見。

  林月音一聽是裴顏卿來了,當(dāng)即就說:“不見”

  杜安很為難,他夾在兩頭,猶如風(fēng)箱里的老鼠,日子艱難得很。偏生兩個主子,誰都不肯體諒他。他也是活該,承擔(dān)了這樣的責(zé)任,就該承受所有的后果。

  “娘娘,太傅就在宮門外候著,還是見一見吧!

  “本宮說了不見就不見,你真是啰嗦的很。既然那么在意裴顏卿,那你就回裴顏卿身邊伺候去。本宮身邊可不要三心二意的人。”林月音語氣嚴(yán)厲,沒有半點(diǎn)轉(zhuǎn)圜的余地。可見她真的是恨透了裴顏卿。

  杜安縮了縮脖子“那就將裴太傅打發(fā)了!

  “去吧,趕緊將他打發(fā)了。本宮這里不需要門神,他也沒資格做本宮的門神。”林月音揮揮手,仿佛在攆蒼蠅似的。

  杜安硬著頭皮去見裴顏卿,轉(zhuǎn)告林月音的意思。未免引起矛盾,那番話自然是經(jīng)過了修飾。裴顏卿不以為意,只告訴杜安,今日他非見不可。林月音不見他,他就等在這里不走了。到時候萬一引起非議,他是無所謂。就怕林月音承受不起。

  林月音氣急,質(zhì)問杜安“他果真這么說?他想做什么,威脅本宮?”

  杜安斗膽建議“娘娘不如就見他一見,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話可說!

  林月音冷冷一笑,表情不善“他想見本宮,本宮就得見他。他將本宮當(dāng)做什么人,他又算本宮什么人。簡直是豈有此理,欺人太甚!绷衷乱粢а狼旋X,心中極為憤恨。裴顏卿這個不要臉的男人,竟然敢在她面前耍無賴。

  “可若是不見裴太傅,裴太傅就一直等在宮門口。來來往往那么多人見到,若是傳出閑話,豈不是對娘娘名聲有損!倍虐残⌒囊硪淼恼f道。

  林月音冷哼一聲“看來他是吃定了本宮。好個無恥之徒。罷了,本宮就見他一回,看他有什么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