桿兒強(qiáng)一聲尖叫,簡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江月心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受驚,但接收到了警示信號的身體,已經(jīng)本能地做出了反應(yīng)。
水人不等桿兒強(qiáng)話音落下,便猛然向旁側(cè)撲了出去,順帶著,將周游也扯了過來。
幾乎是同一個(gè)瞬間,那道如鋒利彎刀的冷風(fēng),呼的從他們腦后劃過,愣是將江月心被吹起的幾縷發(fā)絲給削飛了去。
由于動(dòng)作太猛太突然,水人重重摔倒在剛剛平復(fù)的透明地面上,沒來得及調(diào)整姿勢,就又被自己拽過來的周游給砸個(gè)正著。
兩人滾作一團(tuán),卻誰也沒埋怨,只是努力從糾纏的四肢中把自己掰扯出來,回頭張望著。
只見他們兩人原本站立的地方,一根堪比大腿的粗壯綠藤,像條大蟒兇猛地卷了過去,若不是江月心反應(yīng)快,這會兒水人和周游早就被這條綠藤給絞殺碾壓成了肉泥。
不過,這條綠藤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沖著江月心和周游去的,兩人僥幸躲開,那撲了空的綠藤一時(shí)收不住勢頭,頓時(shí)呼嘯著就朝那少年身上砸了過去!
少年與江月心周游本就是相對而立,撲空了的綠藤幾乎是瞬間就要挨著少年的面上了,不論怎么看怎么想,少年都是躲不開了的。
“阿玉!”江月心喉頭發(fā)緊,不由替那少年捏了把汗。
少年一動(dòng)不動(dòng),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江月心眼睜睜地看著那粗蠻的綠藤朝著少年頭頂上,狠狠地甩了下去!
然后……
竟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消失不見了!
少年絲毫未損。只有他額前的黑發(fā)被驟然狂亂的風(fēng)胡亂拂起,復(fù)又輕輕放下,依然將他的眼睛里的神采遮攔在深處,仿佛被深淵吞噬的光,無論如何都不能重見天日。
“怎么……”江月心呆了一呆,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自己出的招,當(dāng)然不會傷到自己了。”周游一邊冷冷道,一邊從地上站起了身來。
江月心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是阿玉……怎么可能?那明明是從建木上……”
感情總是容易遮蔽人的雙眼。
桿兒強(qiáng)嘆口氣,道:“江大人,你別忘了他們還處于融合之中,而且融合都快完成了,所以借用建木之靈息,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順手的事兒!
江月心這才反過味來,卻將裝滿了震驚的雙眼瞪的更大了:“阿玉,他們說的……真是這樣?”
少年眼神一凝,沉聲道:“到上面去,別再讓我……”
可他狠話還沒放完,忽然從眼角余光里掃到一個(gè)黑影,箭一般沖著他的咽喉飛刺而來!
少年本就在分神說話,那黑影來的又快,他根本來不及仔細(xì)分辨,便急急抬手向著左耳邊彈出一只氣劍去擋。
少年的氣劍針尖對麥芒一般,正抵上另一只氣劍的尖銳之端。只聽清脆的“!钡囊宦暎瑑芍粴鈩σ慌膬缮,重新化為真氣,融匯在一處,將已經(jīng)凌亂無比的異界之氣又猛攪一通,引動(dòng)一道狂風(fēng)往斜刺里沖了出去,擦著江月心身邊飛過,一頭撞在一株小樹上。
“喀嚓”一聲,小樹應(yīng)聲而折,斷裂的樹干掉落在地,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蹤跡。
只有異界的風(fēng),仿佛又被惹怒了幾分,驟然間癲狂了起來,即使是江月心,都忍不住伸手扶了扶身邊的小樹,方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身形。
可少年在愈來愈狂躁的風(fēng)中,依舊穩(wěn)穩(wěn)而立,仿佛他本人也已經(jīng)化身成為一株玉立之樹。
他只是略微轉(zhuǎn)了頭,看向自己右側(cè)。
周游不知何時(shí)竟繞到了少年的右手邊,重新緊扣了少年的手腕處的脈門。
少年似笑非笑道:“什么時(shí)候這樣厲害了?”
“托你的福!敝苡蜗掳吐晕⒁惶Вc(diǎn)向兩只氣劍消散的地方,道,“對那只氣劍,就沒什么想法嗎?”
“不過是聲東擊西罷了,”少年道,“若不是我分神在你們身上,這等小把戲如何能騙過我?”
略頓頓,少年又努力緩和了口氣,向周游道:“你看,你們在這里,除了扯我后腿,一點(diǎn)兒忙也幫不上。所以,求你們聽我的……”
“我用的,是你的真氣!敝苡卧僖淮未驍嗔松倌,道,“你沒發(fā)覺嗎?”
少年一愣之后復(fù)又皺起了眉頭,語聲里漸漸帶了些煩躁:“周游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周游看著那少年沉沉的雙眸,驟然抬高了聲音,道,“我只是想幫你!”
“我不需要!”少年也放大了音量,“給你的真氣,應(yīng)該早就化歸成了你的,你拿去保命就好,別再來煩我!”
“你就這么狠心?”周游直直看著少年的眼睛。
少年頓覺無數(shù)的愧疚從心底升起來。他喘口氣,再次緩和了口氣,道:“周游,我只是想……”
“只是想讓我們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是嗎?”周游的眼神似乎生出了鉤子,要透過少年夜色般的雙眸,直直地鉤到他的心底,從那個(gè)最隱秘的角落里將少年刻意封存的真心鉤將上來。
周游在少年的手腕上多用了幾分力氣,亦將口氣放軟了些,道:“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能活下去,我們又怎么能好好活著?”
“你們是你們,我是我!”少年的語聲又生硬了起來,仿佛在突然之間又披上了一件堅(jiān)不可摧的鎧甲,只為了攔住他自己軟弱的心舉手投降,“你們只要走開就好,別管我!”
“你說的這是什么混話?”在一邊的江月心都聽不下去了,氣的嘴唇直哆嗦,“我們怎么可以不管你?我們不管你,又何必費(fèi)盡周折跑到這種鬼地方來?阿玉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你聽到了?”周游望著那少年,道,“月心的話就是我的話。你給我記住,我,還有月心,還有蘇也,老師,小白,奶牛等等等等,你所有的朋友們,誰也不會自己走開不管你!”
少年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如葉尖上的露,一閃而逝。他別開頭,長嘆一聲,道:“你們……你們?yōu)楹尉筒荒茏屛乙恢惫陋?dú)著呢……一直孤獨(dú),就不會有任何麻煩的羈絆,就不會有這些苦惱的牽掛……”
“你想得美,”周游嘴角掛上一絲笑,“分明是你招惹了我們,親手造出了羈絆,這會兒又想甩手走開……我勸你做人別太渣啊。”
少年忍不住也跟著笑了笑。
見他笑了,周游不由也松弛了些,將握著少年的手抬起些,道:“特別是我,你給我的真氣,就是給我系上了一條無法割斷的鎖,就是……就是在我們兩個(gè)之間鑿出了一條路……連接著兩個(gè)生命的路……你叫我如何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