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也瞧見了鐘阿櫻,不由眼神一寒,抬手一指,怒道:“又是你這樹精在這里搞鬼!快將你那些爛根從阿玉身上拿開!不然我就……”
狠話放了一半,江月心猛的一噎。這里不同于地面,不能隨便使用靈息術(shù)法,不能隨便動手,這顯得水人的威脅很是虛張聲勢。這種無力的狠話,說起來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月心自己就覺得很沒意思。
樹精自然不會沒注意到水人的窩火,更不會放過諷刺的機(jī)會。他嘿嘿一笑,道:“多年不見,江大人成熟多了,看來,人類有句古話,江大人學(xué)得不錯啊。”
“什么古話?”江月心雖然不想理樹精,可是聽他話里有話,忍不住又要追問下去。
這正合樹精的意。樹精笑道:“古語有云,靜坐常思己過,江大人深居地底簡行于世,肯定是想了許多,要不怎么會變得這樣能忍了,就好似水底下趴著不動的那啥一樣能屈能伸。
“你!”江月心氣的要跳起來,這回?fù)Q了周游一把拉住了他。周游抓著水人的胳膊,只覺觸手冰寒,好似握住了一根冰柱子,很明顯,江月心再暴怒一點點,他就又要將靈息使出來了。
周游深知江月心的性子,照常理,此時水人早發(fā)作了?墒撬爽F(xiàn)在能壓著脾氣沒爆發(fā)出來,恐怕還是聽進(jìn)去了少年的叮囑。最在意少年的水人,可不愿意因為自己的沖動而連累到少年。
樹精似乎也察覺到了江月心的這一層心思,他又帶著令人討厭的笑容說道:“你又自作多情了。你以為你處處為你的阿玉著想,甚至還做出了犧牲,可是,你想過沒有,人家稀罕嗎?都已經(jīng)被人家關(guān)到地底下一次了,你還不吸取教訓(xùn)?那么多年在地底下,難道你只顧著睡覺了嗎?不動腦子嗎?”
樹精的話實在太氣人,連周游都聽得火起,更別說就差被樹精指鼻子罵的江月心了。水人低叱一聲,肩頭一抖,將自己的胳膊從周游手中拽出來,猛然揮起,一道水月斬便向著樹精呼嘯而去!
“啊……”周游一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耳畔已聽得雷聲滾滾而來,由遠(yuǎn)及近,穿過樹冠的風(fēng)忽然烈了許多,帶得不少或窄或扁的葉片紛紛落下,仔細(xì)瞧的話,甚至還有五六七八只米粒兒似的綠色小花苞夾雜其中。
盡管江月心所用靈息與修習(xí)者的真氣術(shù)法來比,更近似自然之氣,可是在此處特別的地下空間,饒是這樣純粹的水之靈息所帶來的波動,卻也讓原本微妙平衡的氣息無法承受,就好似在用一把鐵勺子一下下敲擊著一只極薄的玻璃盞,脆弱的玻璃上面,頓時裂痕如蛛網(wǎng),說不清再來一下或半下的,玻璃盞就得碎成滿地的碎渣,捎帶連盞中之物一并傾灑殆盡。
少年雖然提醒過江月心,可此時見水人真的動了手,他反倒無動于衷了。也許正如他剛才所說的那樣,一切全都?xì)绲,對他來說反倒是不錯的選擇。反正無論怎樣,他都不在乎。
可樹精卻無法做到不在乎。他和什么都無所謂的少年不同,樹精是想要憑借此地建木的“神力”回到世界頂點的,這樣的他怎么可能眼瞅著好不容易搭建成的勝利框架就此垮塌呢?
心懷欲望與無欲無求的反應(yīng),絕對是不同的。
江月心氣急之下拋出的水月斬并不算多厲害,在平常情況下,樹精完全是能對付的了的,他也不會將這等程度的攻擊太放在眼里。不過,現(xiàn)在的情形卻極為不同,由不得樹精不緊張。
此界氣息雖然強盛且暴烈,但是其氣息的平衡又極其脆弱,江月心這里稍一動作,登時引起喀啦啦一片的連鎖反應(yīng)。樹精對這地方?jīng)]什么感情,就算塌了陷了他也不在乎,但問題是別現(xiàn)在就開始崩解!
要知道,建木才剛剛開始生長,花兒還沒開呢,這就把花苞給吹掉了,那樹精還怎么與這神樹深度結(jié)合呢?
他急的是這個。
樹精猛然將手臂一抖,無數(shù)條根脈倏然飛起,像是無數(shù)條絞索,齊齊纏上江月心的水月斬,驟然收緊!
然而,他卻忘了水月斬乃是水之靈息所成,而水本無形。
在根脈的齊齊絞殺之下,水月斬順勢碎開。被絞殺的對象既然不見了,那些根脈便又迅速散開?墒歉}剛一“松綁”,那些散作漫天細(xì)雨般的水之靈息又急急集結(jié)起來,重又聚合成水月斬的鋒利之刃,斜彎著斬向樹精只剩了一丁點兒皮膚的腦袋。
散開的根脈還未降落,此時嗅到水月斬的凌厲氣息,頓時重新?lián)P起,擰成一簇,像是條鋼鐵長鞭似的,對著水月斬的回彎,狠狠抽了下去。
水月斬與根脈之內(nèi)的靈息大致相當(dāng),這一回又是憋足了勁兒,誰也不肯相讓,兩相撞擊,只聽砰的一聲悶響……
到底是水人的靈息占了些上風(fēng),數(shù)條根脈被水月斬的鋒刃斬為兩截,噴濺著黑色的臭水,吱吱叫著翻滾掉落地上,騰起團(tuán)團(tuán)黑霧,然后便消失不見了。
只是頭頂上的滾滾雷聲,一聲強似一聲,仿佛正繞著建木層層疊疊的枝葉,一圈圈繞下來,越來越近了。
更擔(dān)心氣息失衡的樹精聽見,頗為擔(dān)心地抬起眼睛瞟了一眼,原本還很有氣勢地?fù)P起的胳膊,不知不覺就要放下來。
江月心不僅完全沒有顧慮,而且因為一招得手更受到了鼓舞,不等周游反應(yīng)過來,這水人抬起手來,又是一道水月斬斜飛出去,打著旋兒的再次削向了樹精。
樹精臉色一變,明顯有些猶豫,不知道他是應(yīng)該不顧一起的還擊呢,還是用損失些根脈作為代價,保住這里脆弱的氣息環(huán)境呢?
可是,就算他現(xiàn)在不還手能保持平衡,江月心打的興起,這水人可是一直在無所顧忌地使用真氣破壞著平衡!
樹精咬咬牙,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蜷起,迅速結(jié)成一個復(fù)雜的印訣。
既然無可避免,那就干脆來個狠的,快刀斬亂麻!
樹精正要發(fā)動,卻見眼前黑影一晃,他微微一愣神:那是什么?
只見一根手臂粗的巨大根脈,像是突然從地底躥出的巨蛇,騰空而起,呼的拍在水月斬上,登時將那道精粹的水之靈息擊個粉碎!
“夠了!
一個冷酷的聲音驀然響起,眾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