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江月心大吼一聲,擰腰側轉,驀的往地下按去,伴著堪稱暴烈的咯啦啦的亂響,水人手那端所連著的黑白兩色的水氣,竟竟像是一段不堪重負的拉繩,終于從中間崩斷了。
與此同時,周游只覺禁錮著自己周身的無形之力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整個人翻滾著摔了下來。
然而,讓周游意外的是,他的下落并不是像只鉛球一樣重重的往暗湖里摔去,反而像是沿著一道看不見的平緩的滑梯,哧溜滑了下來,拐個圓潤的彎,一個屁股墩兒,墩在了岸邊江月心的面前。
江月心此時收勢站好,手中水氣也已收起,僅留下了一點玄色水氣,團成一只小水晶球一般,里頭納著一小團沒來得及散去的白亮之氣。那白亮的氣在“水晶球”中慢慢氳開,像是高天上緩緩變幻的流云。
周游揉揉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向江月心問道:“這是什么古怪?”
“你感覺不到它的性質吧?”江月心問道。
周游搖搖頭。他本人對氣息頗為敏感,這一點可是得了老師牛五方親自蓋章認定的。可是,這樣的他剛才對于水面上的古怪卻毫無察覺。江月心用水之靈息強行侵入,那水面上的無形阻力才露出些白色煙氣般的樣貌,但無論是有形的煙氣,還是無形的阻攔,周游卻都無法感知它的任何波動和特性,就好像那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但是水面上的阻力,又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周游望著那一絲被江月心水氣“包裹”住了的白亮氣息,不由納悶道:“不陰不陽,不上不下,不輕不重……就好像根本沒有存在,卻又實實在在地阻隔著,這到底是什么?”
“是水氣!苯滦牡。
周游皺皺眉,道:“怎么可能是水氣?哪怕是你那種至純的水之靈息,也是有自己的特性的,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讓人絲毫感知不到!”
“你說的是一般的水氣,”江月心凝視著手中“水晶球”,似乎怎么也看不夠的樣子,“但這里的水氣可非同尋常,乃是在我們水形中一直流傳著的傳說之水——原水!
“原水?”周游不解道,“存在于自然界的,沒經過加工的水,不都是原水嗎?”
“那是你們人類的定義,我們水形可不承認!苯滦牡溃霸谖覀兯沃,原水只存在于傳說之中,就好像你們遠古神話中的神祇一樣,你說他們是真的存在的嗎?沒有人能證實,但大家都愿意相信他們的存在。”
“原水在你們水形之中……也是如神祇般的存在嗎?”周游問道。
“差不多吧。原水,對于我們水形來說,就是起源的始祖!苯滦牡,“傳說中的原水,剛具水之液態(tài),卻尚未定性,不分陰陽……”
“所以我無法感知它的陰陽屬性?”周游指著暗湖,疑道,“可就算不分陰陽,這水畢竟在這里,水之氣息總該是有的,為何我卻連它的水氣的存在與否都沒辦法感覺的到呢?而且,既然不分陰陽,為何湖上的水氣又如銅墻鐵壁一般,將人阻隔于外呢?”
“你們人類有句話,叫做什么……對,是‘水是生命之源’,對不對?”江月心看著周游點了頭,又道,“此言不虛。水是孕育這世上所有生命的根本,而原水又是孕育我們所有水形的根本源頭,所以,說原水是你們的始祖,也不為過!
“這……就算是吧,”周游決定還是不要跟水人爭論物種起源的問題,“可你好像還沒有解釋,原水之氣息無法被感知的原因吧?”
“既是祖始,如何能被感知?”江月心道。
“?”周游一臉迷茫地看著江月心,只覺得越來越糊涂了。
江月心將手中“水晶球”塞給周游,道:“一只小小蜉蝣,如何能感知孕育它的大海的寬廣與存在?你我之于原水,便好比蜉蝣之于原水!
說著,江月心往暗湖邊上又踏近了一步,負手而立,道:“原水是有生命的……而且是天然就具有了無法估量的靈息的水之生命……”
水是有生命的。這一點自打周游認識江月心后,便有了更深的認識。但江月心畢竟還是用了人的皮囊,而面前這片“原水”,卻怎么看也只是波瀾不驚的平湖,叫人無法將其與“生命”聯系起來。
江月心似乎只用后腦勺都能明白周游在想什么。水人望著茫茫一片水面,道:“這對于人類來說也許太難理解了一點……雖然你我同為蜉蝣,不過,畢竟我也是水形,所以在原水這里,我還是得了些消息的!
“那……原水說了些什么?”周游捧著水晶球湊到岸邊,問道。水晶球中白色煙氣繚繞盤旋,難不成,這些在江月心眼中,都是一串串的字符?
“它告訴了我你不能跳進水里的秘密!苯滦牡馈
“原水怎么說的?”周游忙問道。
江月心略一沉吟,似乎在思索著該怎樣將原水的密語翻譯成人類能聽懂的話。過了片刻,水人方道:“它是出口,也是入口;它是深淵,也是平原;它是無,也是有……所以,它既是銅墻鐵壁,也是毫無阻礙的坦途!
周游聽了似懂非懂,結合之前蘇也對地底異世界的猜測,他試探問道:“你的意思……哦不,原水的意思是,它是連接我們這個世界和另外一個未知世界的關卡?我們要想通過它,進入另外一個空間,就必須要找準在它身上的,能夠平衡這兩個世界的關鍵位置?”
江月心嘖了嘖嘴,似乎對于周游的翻譯并不太滿意,不過水人皺皺眉,仍勉強點了點頭,道:“你要這么說才能理解的話,也可以。大致也就這么回事兒。”
“那它有沒有說它的平衡點在哪里?”周游又問道。沒辦法,任何事物,如果無法感知陰陽屬性的話,也就無從判斷其命門或關鍵點,就像這個時候的原水。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能與原水溝通的江月心了。
“平衡點……”江月心下巴頦往前點了點,道,“那不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