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蘇千白的問話,周游忽然想起在風雨橋,付東流制服張偉所用的那一招……他忍不住道:“或許是呼名之術的簡易版本呢?”
“簡易版本的呼名之術對人的約束力和殺傷力的確會小許多,但是……”蘇千白微微搖頭道,“老牛在路上時簡略跟我說過你們在體育場的遭遇,我不認為在那種嚴峻時刻,老牛會使用一個簡易版本的呼名之術!
想那牛五方也是一派宗師,拼修為真氣的話,應該與云夜永不相伯仲,根本無需借用呼名之術這類的特殊術法。而老牛一旦使用了呼名之術,那也就是說,他已經(jīng)到了非要祭大招的時刻了,在這種緊要關頭,老牛拼了命使出來的“大招”,卻只是一個簡易版本的,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
所以蘇千白堅決不信牛五方使用的呼名之術是簡易版的,而且,更深的疑問也在困擾著蘇千白:“老牛,你什么時候?qū)W的呼名之術?我怎么不知道?”
牛五方嘆口氣道:“你們也不用亂猜了。我并不會呼名之術,只不過那日在體育場時太過危急,那個人……那個人截取了這一術中的一個部分,臨時教給了我對付云夜永的陰陽兩極蟲……”
蘇千白仍是不解:“那為何當時沒有解決掉他?用呼名之術的話,別說云夜永本人,就算是他身旁還有其他幫手,也都沒有時間去反擊的。
牛五方道:“你說的不錯。不過,那日,那人教我用此術時就說了,這呼名之術法門有容易與困難之別,相應的,使用后的后果也大相徑庭,有的法門正如你所說,可以一招擊殺,對方絕無還手之力;而有的法門則在控制他行動的時候,給他留下一線生機!
蘇千白自以為了解地點點頭,道:“這么說,你那時學的,只是容易的法門嘍?”
“不,是較難的法門!迸N宸降幕卮鸪龊跻饬希岸沂俏液退恢峦膺x擇的!
牛五方話里的“他”,很顯然并不是云夜永。
此時,牛五方的真氣排布已經(jīng)調(diào)整到位,他不再多言,也不再去看蘇千白和周游張小普的驚訝神情,只將一直在壓到最低的真氣驟然釋放貫穿到了周身氣脈,口中大喝一聲:“云夜永!”
老牛這一聲洪大如鐘,不光周游等人被他嚇了一跳,就連受白露霜所累不能動彈的云夜永,竟也不自主地猛的哆嗦一下,一股深深的不安頓時席卷了他的全身。盡管不安,但就像他之前被萬事如意所支配的那樣,云夜永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竟老老實實地應道:“在……”
牛五方接著高聲喝道:“太陽太陰,周行萬靈。幽明體察,所愿流成。司汝姓氏,命汝之名,所言所行,盡入我數(shù)!”
隨著這幾句話的噴薄而出,云夜永本來就無法動彈的身體,又是一僵。原本只是動彈不了而已,但是此時,云夜永卻是只覺身體內(nèi)外被無形的氣絲給無所不在的緊緊束縛了,被肉眼看不到的寒意給凍成了一塊冰坨!
可還是沒完。只見牛五方語聲未落之時,便已御起真氣,雙手從背后拿出,迅速結印,往云夜永胸前重重拍去!
只見一道金色的光芒從牛五方手心中飛出,徑直拍到云夜永的身上,竟隱隱幻化成一個巨大的“固”字,沒入了云夜永的胸口。
云夜永兩眼一翻,登時沒了聲響,就連剛才急促的呼吸聲都不見了。
蘇千白略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道:“老牛,你不是要給他機會嗎?”
牛五方站定了,指著云夜永道:“你看清楚了,我只是用呼名之術將他周身真氣進一步束縛凝滯而已,并沒有要他的命。”
可是,云夜永被蘇千白放進去的白露霜也有凝滯真氣的效用,更要緊的是那些白露霜現(xiàn)在還沒有失效,此時再加上呼名之術的作用,竟讓這云夜永的真氣完全停滯在了氣脈之中,別說運用真氣抵抗,他現(xiàn)在就連個普通人的普通呼吸都無法做到……
牛五方抓抓自己頭頂所剩無幾的頭發(fā),道:“呀,忘了還有白露霜了……”
蘇千白看一眼老朋友,道:“你是真的忘了?”
牛五方很委屈道:“我是真的想給他機會的,誰想……”牛五方這話還沒說完,卻忽然身子猛烈一晃!
原來是這豎井內(nèi)無處不在的,密密層層的根脈,此時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突然劇烈蠕動爬行了起來!滿坑滿谷的干枯根枝,一下子從容易被人忽視的枯燥背景中跳了出來,仿佛被驚擾了的蛇群,要沖出這個狹窄的“蛇窟”,占據(jù)更寬闊的處所,攫取更多的獵物!
牛五方眼疾手快,自己在跳起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周游的胳膊,將徒弟帶到了空中。蘇千白也隨即起身,順帶手把張小普也揪了起來。
他們幾人剛剛起身,適才落腳之處,宛如晾衣繩一般松松搭在空中的根脈便噌的挺直起來,數(shù)條根脈交錯糾結,擰成了一條粗粗的大“麻花”,帶著呼呼的風聲,往地面上沖去。
周游他們躲的及時,可是剛剛被呼名之術束縛了的云夜永就沒那么幸運了。沒了知覺的云夜永又沒人照拂,根脈毫不客氣地將他抖落了下去,眾人只來得及看見云夜永僵硬的身子像塊沉重的大石頭,腦袋朝下地往黑洞洞的更深處跌落下去,瞬間便被橫七豎八的根脈們遮蔽了身影,再也無法去尋找。
“!老劉!”牛五方抓著周游,繞過幾根根脈,還試圖往下追了幾步,可是從下方和左右沖出來的根脈實在太多,別說去追云夜永,就連他和周游能夠完全避開根脈的橫沖直撞都是做不到。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云夜永被數(shù)條利劍似的根脈從身體各處穿過,這位最后的云門傳人,就這樣像是串在簽子上的烤肉似的,轉著圈的滑落進了不見底的深淵,不知落在了誰的餐盤之上……
牛五方心中略有些感慨。但是眼下境況,卻不允許他分神太多。徒弟周游雖然在不停將根脈推開劈斷,但究竟在術法上是短板,無論他怎樣拼命也只是疲于應付。牛五方急忙斂了神志,一拳轟出,將繞在他們四周的已經(jīng)發(fā)瘋了的根脈轟了個粉碎,拽著周游急忙往上跳去。
誰知,那些被粉碎的斷根們,竟然就在空中盤旋著就憑空生出了新的根須、枝葉,瞬間長大,迅速連接,竟重新長了回來,更結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樹網(wǎng),向著牛五方和周游頭頂上,兜頭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