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
張小普失聲尖叫道。他本是要提醒周游小心的,但事出突然,他竟緊張地?zé)o法發(fā)出再多的聲音。
不過,就算張小普沒有喊出聲,周游也已有了察覺。背后一陣陰冷而凌厲的風(fēng)由下而上旋過,像是瘋狂轉(zhuǎn)動的刮刀,要從后頭將他削成兩片!
周游來不及回頭查明情況,先伏身往一旁側(cè)開,閃避過背后那刀鋒一般的突襲。
不過,他這一閃身,就把他剛才用身體擋著的那人暴露在了“刀鋒”之下。周游暗叫一聲“不好”,但此時再去回護(hù),卻已然是來不及了。
那是程松陽。他安睡在半只蛋殼般的雜亂根脈纏繞成的窠里,絲毫不知危機(jī)已經(jīng)來到了眼前。
那顆被根脈枝條纏繞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心臟”,此時已經(jīng)被周游想方設(shè)法剖開了一半,因此那“心臟”中心隱藏的人,那位像嬰兒一樣蜷縮沉睡的人,才會如此毫無遮攔地暴露在眼前。
當(dāng)周游像剝蛋殼一樣一層層破開根脈纏繞的“心臟”,見到在里頭的程松陽的真容時,雖然有些吃驚他為何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但也并不意外。畢竟一路追來,不用想也知道那樹精定會讓自己的手下在路上用各種方法來攔截的。
周游只是搞不懂這程松陽在這里所起的作用是什么?他與那些異動的根脈有什么聯(lián)系?
程松陽本身沒有真氣,只不過從他主子那里得了些便宜的草木之力,不合常理,因此周游無法從程松陽的氣息里捕捉到變化和異常。在他面前,程松陽似乎就只是一個睡著了的普通人,除了這個睡覺的地點有點兒不走尋常路,似乎沒有絲毫的異常。
這就讓周游有種狗咬刺猬,沒處下嘴的感覺了。他當(dāng)時還跟張小普一起商量過,希望這位總是能在關(guān)鍵時刻發(fā)現(xiàn)關(guān)鍵問題的普通人能給點兒意見。然而,這位只跟著前世記憶走的普通人也是一片茫然,和周游一樣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周游只能自己琢磨了。他想了想,雖然不知道程松陽在用什么古怪法門,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程松陽使用了瞌睡蟲。
瞌睡蟲的具體作用,周游是不清楚,不過,既然程松陽會選擇在這樣一個特別的地方,使用了瞌睡蟲,那么看起來,這瞌睡蟲一定是他計劃里不可忽視的一環(huán),說不定就是令根脈們暴躁異動的催化劑呢。
如此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瞌睡蟲從程松陽身體里取出來,應(yīng)該會對眼下局勢起到些扭轉(zhuǎn)的作用。
想到這里,周游便動手又將那纏繞在程松陽身邊的根脈扯開更多,以便讓自己也能鉆進(jìn)僅留了一半的,仿佛蛋殼般的“心臟”中。那里地方不算寬裕,蹲在蜷縮的程松陽身邊,周游幾乎無法再挪動一步。
離得近了,周游才發(fā)現(xiàn),他們在根脈擰成的“心臟”外頭看見的冷白的熒熒光線,竟是從程松陽的身體里透出來的。很顯然,他的身體里,除了瞌睡蟲,還有著其他東西的“埋伏”。
周游又開始猶豫了。在尋到朱登云、遭遇幻夢之境的時候,周游就曾經(jīng)跟牛五方仔細(xì)請教過瞌睡蟲的一切,包括從被寄生的人身體里取出瞌睡蟲的方法。不過后來從幻夢之境回來時,也不知的付東流還是那少年出的手,總之是旁人替他取了瞌睡蟲,因此周游一直沒能親手實踐過取蟲。
不過,取出瞌睡蟲沒什么特別的技術(shù)要求,周游相信即便是現(xiàn)在讓張小普來操作,也有很大的成功率。所以,周游的猶豫,并不是因為對取出瞌睡蟲沒底氣,而是由于程松陽身體里異常的冷光。
這光線怎么看怎么詭異,誰知道那會是怎樣的異物或者是特殊設(shè)置導(dǎo)致的呢?如果貿(mào)然行動的話……
周游使勁兒晃晃頭,現(xiàn)在不是可以猶猶豫豫的時候。
他收回思緒,伸出手來,探到程松陽的鼻孔下,就要去取出瞌睡蟲,正在此時,背后陰風(fēng)裹著張小普的驚叫聲襲來,周游不及多想,只得先翻身滾出那半只“蛋殼”,用手抓著側(cè)邊的根脈之上,這才有時間去看背后發(fā)生了什么。
是劉叔,哦不,云夜永!
周游一驚,體育場一戰(zhàn)后,他才知道這位劉叔那叫一個深藏不露,自己絕不是人家的對手。
周游渾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繃了起來,腦子里迅速閃過字流里堪用的字符來,也不知道云夜永會出什么招,自己該怎么應(yīng)對?
可是讓周游又吃一驚的是,像是突然從空氣中現(xiàn)形的云夜永,像只從地底鉆出來的田鼠,伸手敏捷地抓住了那“蛋殼”的邊緣,略一停留,卻只是對近在咫尺的周游投去毫不在意的一眼,那眼神,仿佛周游不是喘氣兒的人,而只是與根脈沒什么區(qū)別的木頭疙瘩。
云夜永就只是這樣隨意看了周游一眼,便一個閃身,跳進(jìn)了“蛋殼”,湊到了程松陽身邊,抬手就往他后背上拍去。
周游一愣。這是內(nèi)訌了?都對自己人下手了?
就在這一瞬間,幾乎就是在周游閃身、云夜永落定的同一瞬間,程松陽便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自己人”的一掌。
即使有時間反應(yīng),周游也無法阻止云夜永這一掌,更別說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周游更是要琢磨一下該不該插手進(jìn)去……但是,不知怎的,云夜永這一掌拍下去,周游卻是心頭一顫。
似乎不大對頭?
就像是為了驗證周游的預(yù)感似的,只見周身透著淡淡熒光的程松陽,突然從蜷縮的狀態(tài)伸展開來,四肢張開,幾乎占滿了“蛋殼”里所有剩余的空間。
這還不夠。展開了身體的程松陽就好像一只終于充滿了電的燈管,從剛才的淡淡熒光,慢慢地亮了起來,那些從身體里透出的若有若無的白色熒光,竟越來越明亮,直至令人無法直視的地步!
云夜永到底做了什么?周游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可是他卻還記掛著程松陽身上的瞌睡蟲,再加上時間也不等人……
周游趁著剛剛從“蛋殼”中閃身出來的云夜永正背對著自己,一擰腰,從側(cè)邊閃身進(jìn)去,湊到了光芒四射幾乎要燒起來的程松陽身邊,伸出兩根手指,要去勾他的鼻孔。
“你小子當(dāng)我不存在嗎?”
云夜永當(dāng)然不能坐視不管,轉(zhuǎn)過身來攔在了“蛋殼”的口上,對周游冷笑著,高高舉起了手臂,一支氣劍已經(jīng)在掌中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