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和張小普齊齊朝江月心手中看去,只見水人手上托著一只烏涂涂的橢圓之物,約摸只有普通松子大小,如果不是那東西上面還沾著幾根腐臭的黑色須蔓,還真叫人覺得這東西只不過是個(gè)不起眼的小種子。
“小普,這就是檀列當(dāng)生的種子?”周游緊盯著那東西,問道。
江月心也看著張小普。畢竟,這黑不溜秋的東西看起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而且三人里頭,張小普是唯一知曉檀列當(dāng)生名字的,因此大家只能等著他來“鑒定”了。
張小普道:“檀列當(dāng)生我也沒見過……”
江月心沒好氣道:“沒見過你剛才羅里吧嗦的跟那個(gè)球說半天?還上趕著要給人家取出來,合著這是吹牛皮呢?”
“不……我不是……”張小普似乎很是害怕江月心發(fā)脾氣,一時(shí)竟又結(jié)巴了起來。
周游嘆口氣,道:“江月心,你讓小普把話說完。”
“我又沒堵著他的嘴!”江月心硬邦邦拋出一句來。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許是在地底時(shí)間長了,周游也有些煩躁。
眼看著兩人又要掐起來,張小普只好將自己對江月心的畏懼拋到腦后,急忙道:“我說我說!檀列當(dāng)生這東西,實(shí)物我的確不曾得見,但是我曾在一卷古書中見過這種奇異植物的記載,所以在剛才那位高……高先生提到的時(shí)候,才會猛然想到!
“古書?什么書?”因?yàn)椤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的緣故,周游現(xiàn)在對于“古書”二字分外敏感。
“那是一本沒有名字的書,是我在……”張小普似乎邊說邊想著如何表述才能讓周游能更明白自己的意思,但話沒說完,卻被江月心不耐煩打斷了道:“行了,別管是什么書了,你就揀重點(diǎn)說……既然你也只是從書中看得,又是如何斷定這種子肯定就說檀列當(dāng)生,而非其他?”
江月心這一問倒也不算是胡攪蠻纏,周游也很想知道這一點(diǎn),于是二人齊齊看向了張小普。
張小普見狀,只得將自己剛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輕咳一聲,道:“這檀列當(dāng)生的種子,有一個(gè)其他植物都不曾具備的特點(diǎn),那就是它的顏色會變化。”
“顏色變化?”江月心很感興趣地將檀列當(dāng)生那顆松子般的種子在手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怎么個(gè)變化法兒?”
張小普伸出手指,往江月心的手心里指了指,道:“你們看它現(xiàn)在是近似黑色的吧?其實(shí)檀列當(dāng)生原本是牙白色的!
聽張小普這么一說,江月心和周游都不約而同想起了在水線擊入地上那顆心臟時(shí),轉(zhuǎn)瞬即逝的那抹牙白色。事實(shí)上,江月心也正是覺得那塊牙白色有異,才將主要靈息集中在那一處,搶出了這顆種子。
雖然拿出來的這顆種子是烏涂涂的顏色,江月心卻也沒有多想,他只以為那一轉(zhuǎn)即逝的牙白色只是這種子透出來的自然之氣。
如今聽張小普所言,原來那牙白色竟真的就是檀列當(dāng)生種子原本的色澤,而非靈氣所透!于是,江月心又有些想不通了:“就算這種子會變色,可是從我把它從那顆爛心里摳出來到現(xiàn)在,也不過是一瞬間,它就算是會變色,也不會變這么快吧?”
“原本是不會這樣快的,但我想江大人在拿到這種子后,一定是用靈息清洗了一番吧?”張小普問道。
“這么快,他就能洗一遍?”周游聽了張小普的話,腦中不由自主冒出一副畫面:江月心五指末端像是扎漏了的篩子似的,滋滋兒的往外滋水,給手心里的種子來了個(gè)徹底的淋浴……這也太詭異了吧!
江月心像是有透視眼能瞧見周游的腹誹一般,眼眉橫過掃了周游一眼,才對張小普道:“不錯(cuò),種子在那東西的污血中泡著,我拿著嫌臟!
“這便是了!睆埿∑拯c(diǎn)頭道,“檀列當(dāng)生的存活,原本就是主要依賴寄生,因此它的種子在血液中才會保持活性,呈現(xiàn)出原本的牙白色,而一旦離開了血液的滋養(yǎng),種子又恰巧還沒有植出根脈,那么這檀列當(dāng)生的種子就會立時(shí)化成如此暗褐干癟之色,進(jìn)入到休眠的狀態(tài)中,等待鮮血的重新滋養(yǎng),就如同這樣……”
說著,張小普從自己臂上抹了一把,那里有適才飛濺過來的血跡。他將手指上沾染的粘膩的血腥探過去,輕輕在江月心手中的種子上蹭了蹭。
適才雖然經(jīng)過了一番混亂,但張小普卻是個(gè)可守本分的人,他知道自己幫不了太多忙,因此只盡量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兒,不給江月心和周游他們添亂便是。因此,一度被他脫手丟掉的手電筒,在高一著被呼名之術(shù)束縛后,又由他悄悄撿了回來。他知道以另外兩人的本事照個(gè)亮應(yīng)該不算是什么難事兒,但是這一次的深入地下追蹤,前途未卜,能利用的真氣,還是能省則省的比較好。
于是,此時(shí)在張小普的手電光照耀下,眾人俱是看的真切,只見抹在種子外殼上的血跡,像是掉進(jìn)了海綿里的水滴,瞬間便失去了痕跡。而且?guī)缀蹙驮谘E消失的同時(shí),這種子驟然變色,就好像是從種子里伸出了某種無法看見的力量,一把扯掉了種子的外衣,露出了內(nèi)里所襯的牙白色貼身衣物!
那顆種子雖然顏色不起眼,但總的來看外殼仍是堅(jiān)硬光滑的樣子,可它竟能瞬間吸收那些血液,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這其中古怪還未及想明白,就見那在黑暗中分外耀眼的牙白色,卻忽然褪去,種子重歸于灰暗的沉寂,就好像剛才諸人所見的白色,只是幻覺而已?
不等人問,張小普主動解釋道:“檀列當(dāng)生的種子若要一直保持活力的白色,就必須要有充足而持續(xù)的血液供應(yīng),否則,斷了血供的它,會在一瞬間又轉(zhuǎn)入休眠狀態(tài)!
“原來是這樣……”江月心也是嘆為觀止,“居然會有如此嗜血的東西,這要是讓它在心中或體內(nèi)生了根,那還了得?這般人也當(dāng)真是無知者無畏……對了,你剛才說,你有本事把這種子給取出來,那也就是說,你可以既取出這種子又不必傷到宿主的性命?可是恕我直言,這種子既然嗜血,就肯定會與宿主血脈相連,想要取出,除非是像我這樣斷了宿主性命,想要保全他如往安然,恐怕是不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