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五方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屬于自己“寶座”的洞口大青石被桿兒強占了,只好勉為其難的盤膝坐到了老松樹下。
“小游,你現(xiàn)在的身體,雖然需要靜養(yǎng),但時間已是不允許……”牛五方這話沒說完,卻被周游急急打斷了,道:“老師,我身體沒事兒!”
“你聽我說完!”牛五方靠在了身后的松樹上,對周游道:“老付不幸……他那個師兄也就是你們部長也玩完了,所以現(xiàn)在特別調(diào)查科就只有你和小也了……”
“對了,”聽見老師提起付東流,周游脊背挺直了道:“領(lǐng)導的遺骨……我們忘了帶他回來……”
雖然周游又不聽話地插嘴了,但這次他所說的話,卻叫人無法責怪他。此時天光漸明,眾人目光均不由自主地朝著山下城中的方向看去。那里體育場的方位上,隱隱有青煙升起,伴著斷斷續(xù)續(xù)的雜亂的喧囂,直刺眾人心底。
那個存在感似乎不怎么高的人去了。平日里沒人覺得他有什么重要的,甚至因為他“領(lǐng)導”的身份,讓人覺得有幾分煩?墒,他就這樣去了,去的慘烈而決絕,卻依然如他生前一樣的不著痕跡。
好像這個世界,他盡管走過一遭,卻不曾帶走屬于這里的一絲云彩和煙霞。
但是,眼下每一個在庭山之上的人,卻都深深地銘記,這個世界,曾經(jīng)有一個叫做付東流的人來過,停留過,曾經(jīng)為了守護這個世界而奮斗過!
牛五方好像有些疲憊的輕輕往后一靠,倚靠在身后樹皮嶙峋的老松樹干上,淡淡道:“身為修習者,早已經(jīng)看破生死,又何必在意身去之后的腐朽皮囊呢?我相信,老付是有這種覺悟的,你們也無需替他執(zhí)著于此!
“生便與風沐日,死則和光同塵,”桿兒強彎起指節(jié),輕輕擊著另一只手的手背,口中若有若無吟唱著一支諸人都未曾聽見過的歌謠,也許那是屬于他們草木之屬的挽歌:“朝承露,暮望歸,朝生暮死何足道,生生死死入泥!
提起付東流,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么原因,周游只覺自己右手手心里一熱,就好像是臨別時,領(lǐng)導跟自己的那用力一握。
他把右手拿到眼前,只見掌心里有隱隱的紅光閃爍。牛五方一眼瞧見,不由奇道:“萬象符?你這是……”他本來要問周游這張萬象符是從何而來,但瞅著周游表情,牛五方便立即明白了:“這是老付留給你的?”
周游手心里的萬象符像是能聽到旁人對它的呼喚似的,紅光閃過,便完全呈現(xiàn)在了周游手上?雌饋磉@萬象符不過孩童巴掌大小,只四四方方一張普通的象牙白色紙片,似乎毫不起眼。但紙片上密密麻麻寫滿的蠅頭小楷卻明明白白地說明,這才不是一張普通的紙片。
周游看著手中萬象符,心中生出些睹物思人的懷念來,明明,這張符在多半天前,還是屬于一個另外一個不說朝夕相處,也是各自熟悉了的、滲入到生活中的人的,可轉(zhuǎn)眼之間,卻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手中!
付東流這張萬象符,周游在去體育場的路上,曾在車上匆匆瞥過一眼,這回卻是頭一次近距離地觀瞧,F(xiàn)在打眼一瞧,周游便不由在心底贊嘆起來,這張符,做的實在是太精妙了!只見這張萬象符無論是看是摸,都是一張薄薄的紙片,但那些密密的小字,此時近看,卻又能瞧出一層疊了一層的樣子,疊加的層數(shù)太多,周游根本數(shù)不過來,但每一層的字卻又那樣的明晰,只要他的眼神定在某一層,那一層的字便會自動翻上來,呈現(xiàn)在最上頭。
無論怎么看,這張萬象符都是個寶物。但得了這寶物的周游,卻是怎樣也高興不起來。他低頭看著這張萬象符,低聲道:“我根本不會召喚它……它卻自己跳了出來……領(lǐng)導……領(lǐng)導只是讓我?guī)兔Π堰@符帶回來吧?”
“非也,非也,”牛五方搖頭道:“這張符已經(jīng)是你的了……要不然,它是不會在你念起它的上一任主人時自動出現(xiàn)的!
“可是……”周游看著萬象符上密密層層的小字,遲疑道:“這張萬象符里藏著的東西,恐怕很多……這么多的東西,怎么可能是給我的?”
“怎么不可能?”牛五方有些氣自己徒弟太過分的謙讓:“你是我教出來的徒弟,不僅術(shù)法真氣優(yōu)秀,天資聰穎,而且天性善良正直,老付把他這一門的傳承托付于你,才是他那一門的幸運!”
周游被自己老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要習慣性地謙虛幾句:“我哪有……”但話說了一半,他卻才猛然警醒:“老師,您說什么?這張萬象符承載著的,是領(lǐng)導那一門的傳承?”
“對。 迸N宸娇粗约旱纳低降艿溃骸斑@張萬象符里,是老付他們妙手一門留下來的全部家當,有掌門印,有妙手一門特有的心法口訣,有他們世代秘傳的藥物暗器以及歷經(jīng)多年收羅積累的寶物法器什么的……反正是他們妙手一門的所有的有形之物或無形的術(shù)法,都在這兒了!
周游只覺得自己拿著萬象符的手,有點兒抖。
“這……這個不應(yīng)該給我吧?”周游看著自己老師,有些結(jié)巴道:“既然是妙手一門的傳承,那不應(yīng)該給……給妙手的徒弟嗎?”
“你還不明白嗎?”桿兒強也在一旁搖頭晃腦道:“你這領(lǐng)導是把他們這一派都托付給你了呀!”
“可……可是我……我已經(jīng)拜在了老師門下……”周游看著牛五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自己正經(jīng)拜師了的親師父還在啊,自己怎么能改投其他門派呢?
就算領(lǐng)導和師父的交情好,似乎也不能這么干吧?修習一道,與歷史深處的武林頗有些淵源,即便到了今日,修習一道人丁不旺,但之前的種種門規(guī)約定還是起作用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門徒只能擇其一而終,絕不允許跨越門派、兼學不同門派的術(shù)法。
付東流這么做,豈不是將周游陷入了不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