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為我是我殺了付東流?”陸澄蒙眼見著對面兩人向自己各自使出了術(shù)法,卻并無反應(yīng),只是立著不動說起了話。這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如果不是為了對付你,付主任怎么會遭此大難?”蘇也吼道。她雖然憤怒,但到底還存著一絲絲的冷靜,或者說是疑惑。適才陸澄蒙含含糊糊地提到了“禁藥”,聽他的意思,很有可能是付東流為了對付陸澄蒙自己服下了禁藥。但不管怎么說,付東流這么做,也的確是因了陸澄蒙的關(guān)系。
周游就沒有蘇也這么多的心思了。他早已被付東流的慘死激的雙目通紅,野獸一般,那樣子,簡直就是要用自己的牙齒將陸澄蒙咬成碎片一般!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眼看著殺機重重的招數(shù)向著自己的面上而來,陸澄蒙不躲不閃反倒帶了些許的冷笑道:“你們?nèi)羰窃鐚β肺?馮下了殺手,何至于被他抓住空子反擊回來?又何至于累帶你們的領(lǐng)導(dǎo)一命嗚呼?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
周游心中一震。陸澄蒙所說的話,字字都像重錘敲在了他的心頭之上。
從陸澄蒙的眼神來看,他這話就是說給周游來聽的。
修為低的人,往往心志不堅定。
“周游!集中精神,別被他影響!”蘇也穩(wěn)住手印,對周游大喝一聲。她實在是太了解這位同事了,從某種程度上來看,的確有如陸澄蒙所說,周游確實是少了些果敢。
但是,這并不代表周游就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黏糊人。有些人,處置事情之所以會缺了些殺伐決斷,并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勇敢,也不是他們腦子缺根弦,事實上恰恰相反,他們之所以會表現(xiàn)出猶豫不決,是因為他們考慮的太多。
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他們都是溫柔的人。他們希望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做到最大限度的平衡,不會傷害到任何的人,哪怕是對手。
就比如周游。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周游這樣的人也極容易被他人有目的的言語或行動所左右。所以,蘇也最是知道,這個時候的周游需要有人來堅定他的內(nèi)心!
周游略微朝蘇也點點了頭,示意他還好。但蘇也明明看見他在黑暗中的臉色有一閃而過的不安的蒼白。
不管怎么說,周游還是穩(wěn)住了那巨大的金色的“滅”字,讓這字漸次融入蘇也的“冶爐之陣”中,頓時,金紅的光芒像是被業(yè)火鍛冶過的鋒利劍矛,帶著刃上冷硬的光,從地下射出,對著被圍在中心的陸澄蒙,群起而攻之!
陸澄蒙仍然枯立不動。就好像他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威脅一樣。
他為什么如此鎮(zhèn)定?
“冶爐之陣”是可以將陣中之人用炎火燒成灰燼的,而且此時又融入了周游字流中的“滅”字符,殺傷力是極為可觀的,不管陣中人修為多高,如果不做任何的防護或不用術(shù)法反擊,是絕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對于陸澄蒙,蘇也很確定這家伙沒有在他自己身上或周圍使用任何的術(shù)法防護。
可他怎么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呢?他打的是什么心思?總不會是想就此自我了斷了吧?
陸澄蒙的身影被金紅的術(shù)法光芒漸漸的完全掩了起來,眼見著他是無路可逃了,可蘇也和周游卻都是無法完全放下心來。陸澄蒙越是淡定,他們兩個反而越是不安。
總有種一定會發(fā)生些什么的感覺。
程松陽本能地感覺到了“冶爐之陣”的威脅,早就躲回了角落的瓦礫堆后,悄悄地窺探著眼前情勢的變化。他也瞧不明白,陸澄蒙為何突然站定不動了?
瞅這意思,這個老五竟想自盡?
就在此時,程松陽骨碌碌亂轉(zhuǎn)的眼珠子突然定住了。他的目光被眼前正在發(fā)生、卻沒有被周游和蘇也注意到的一幕所完全吸引了!
就在圍住陸澄蒙的“冶爐之陣”后面,周游蘇也的視線完全被金紅的術(shù)法之光遮住的地方,被術(shù)法震倒在地的路西?馮,突然站起了身來。
站起身這個動作,說起來很簡單,但讓程松陽意外的是,路西?馮這個起身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詭異。
路西?馮是從地上挺尸的狀態(tài)直接起身的。說的再形象些,他就是像一塊板直的木板,被一只無形的手,從地上直接掀起來、豎在了地上!
重新起身的路西?馮,恰好背對著程松陽,程松陽無法看見路西?馮的臉,他不知道這位剛才還在地上打擺子的歌星,現(xiàn)在仍然是在昏倒的狀態(tài),還是已經(jīng)清醒了?
程松陽能看到的情景是,路西?馮的身體,從他的脖子以下的各處,竟迅速生長出了無數(shù)的藤蔓紙條,或粗或細(xì),密密匝匝的,就像是密林在地面下糾結(jié)在一起的須根!
程松陽自己也是用過兩通符、長過藤蔓的,可他那時候也不過是在背后的地方才長出藤蔓,而且藤蔓也是有數(shù)的,并不像路西?馮現(xiàn)在這樣子無窮無盡的樣子!
程松陽不由替路西?馮倒吸口涼氣。在身體里長出藤蔓,那種身體自我被剝奪的感覺,他最清楚不過了。而且路西?馮竟像是被藤蔓枝條不留空隙的、占據(jù)了全部的身體,以他現(xiàn)在的樣子,還能有自己嗎?
在程松陽張大了嘴巴的注視里,只見路西?馮身上的藤蔓枝條蠕動著,像馬上要涌出巢穴的毒蛇,像腐肉上滋生的無數(shù)蛆蟲,扭動著,糾結(jié)著,纏繞著!
更像是從地府里漫出的,無數(shù)尸首陰魂腐爛之后的至陰至毒的鬼水!
饒是程松陽這般見慣了尸體的人,也忍不住移開了眼睛。所以,他沒能見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
只見,洶涌的黑色藤蔓有如被暴風(fēng)雨催動的,殘暴且強橫的浪潮,驟然圍攏了“冶爐之陣”,順著這滿含著殺意的大陣的金紅的光刃,從地底蔓延而上,瞬間將金紅如赤焰的陣法,變成一圈死氣沉沉的冷酷鐵圍!
光消失了,遺留下來的,就只有比黑暗更深沉的暗影。
蘇也和周游都沒來得及驚訝,就只覺陣中一股陰寒毒辣的力道排山倒海般涌出,竟直沖著他們兩個的心脈,狠狠咬噬了過來!
蘇也心內(nèi)大駭,知道這股狠勁兒不好惹,只得急忙撤回維系著陣法的真氣,順勢向后翻倒,在地上滾了幾滾才勉強卸掉這突然起來的力道。
她起身喘息未定,卻又是驚得心頭一顫!
只見周游還立在原地,仍保持著往陣中放出真氣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