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宗師,什么傳奇,周游腦中現(xiàn)在什么也不想,只是專心凝神,將全身真氣系在拳上,往陸澄蒙胸前砸將下去!
周游這一拳實在是力道十足,說好聽了是拼盡全力,說不好聽了那也算是魯莽冒險。他也不管陸澄蒙有沒有其他的變招,就一心奔著陸澄蒙的胸膛去了!
他沒有時間,也更不敢去想,萬一自己直來直去的時候,陸澄蒙來個關(guān)門打狗可怎么辦?
管不了那么多了。周游現(xiàn)在眼中看見的,就只有陸澄蒙胸口的那一團(tuán)墨黑。那里,似乎要比陸澄蒙身體的其他部分,要陰沉的多。
陸澄蒙始終像是睡不醒沒完全睜開的眼睛,望見周游的拳風(fēng),竟罕見的瞪大了些。
他竟對著自己的胸口襲來!陸澄蒙不知道對面這小子是胡亂掄的王八拳,還是真的有所考量?但陸澄蒙此時也不再細(xì)想,袍袖一卷,身移形轉(zhuǎn)!
周游的拳已經(jīng)到了陸澄蒙的近前,但倏忽之間,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目標(biāo)不見了!原本應(yīng)該是陸澄蒙被黑斗篷覆蓋的胸口的位置,仍是一團(tuán)漆黑,但那黑已經(jīng)淡的多了,那只是人走后露出的夜色的黑而已。
與此同時,被周游握在拳中的割裂般的疼痛,竟也像刀片抽出,驟然失去了鋒刃的銳利。尖銳而高調(diào)的割裂之痛,瞬間化成為了一種綿長的鈍痛。
周游仍然是不管不顧地將拳頭掄砸了過去。一方面,這個時候讓他再收手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另一方面,周游只覺得心中一團(tuán)無名火,只想一股腦地宣泄出去,他才覺得舒服些。
管他能不能打中人呢!
但是讓周游意外的是,他的拳頭并非完全掄在了空處。他只覺得自己拳頭緊握的骨節(jié)突出之處,像是磨快的剪刀似的,將拳頭前面看似只是虛空的黑暗,竟從中撕裂開來!如水的黑暗像是光滑的絲織物,順著他的拳頭去勢,迎刃而解!
拳勁盡時,周游也終于雙腳落在了地面上。他微微喘息著收回手臂,穩(wěn)住身形,轉(zhuǎn)回身看著自己的身后。
只見陸澄蒙正立在離他四五步遠(yuǎn)的地方,一動不動的看著他,身上的黑色斗篷好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在樓頂略強的夜風(fēng)里,撲簌簌抖動著,看起來頗為落魄的樣子。
“金庭的拳腳,向來是真材實料,一點兒不曉得偷懶,這么些年了,竟還是這樣……”陸澄蒙慢慢說道,眼睛依舊緊緊盯著周游,那目光就像鎖定了獵物的蛇,冷酷里帶著些許的謹(jǐn)慎,但更多的還是獵物注定要收入自己囊中的篤定。
在這樣的目光纏繞下,周游很是不舒服。他把眼睛移開一點,看著陸澄蒙胸口的地方,道:“我們金庭一脈向來是腳踏實地,雖然比不得某些人某些派會抄近路抱大腿,但是我們一樣在往前走著,而且比那些急功近利走捷徑的都要踏實的多!”
陸澄蒙還沒什么反應(yīng),程松陽卻聽不下去了,他肩膀一抖,將一條粗壯的藤蔓朝著周游甩了過來,口中喝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在這兒教訓(xùn)人?”
然而那藤蔓還未到周游面前,便突然斷裂成了兩截,末端一截砸落在周游身前,像被截斷的壁虎尾巴似的,劇烈地甩了幾甩,竟在眾人的注視中,化成了一堆灰燼!
周游沒瞧出那藤蔓是怎樣斷的,程松陽卻是有感知的。他對著陸澄蒙勃然大怒:“老五,你這到底是站在那邊的?我是在幫你,你卻把我的手給砍了?”他竟然把那丑陋的藤蔓叫做是手?
陸澄蒙卻連看都沒看程松陽一眼,仍舊語氣極緩慢道:“我說過了,我要領(lǐng)教這位金庭門生的本事,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兒,你不要插手。”
“故弄玄虛!”程松陽咬牙道,緊接著嗓子眼里滑出一句“神經(jīng)病”,聲音雖然不大,在場的人卻是都聽得見。
陸澄蒙卻是充耳不聞,更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yīng)。他的眼睛只是緊緊鎖著周游,道:“你剛才那一拳……”
“我也不怕告訴你,那一拳我用盡了全力,但仍然不能撼動你分毫……”周游強迫自己抬起眼睛看著陸澄蒙,道:“但我也明明白白讓你知道,哪怕我力量再小,今天也一定會奉陪到底,絕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
“放狠話是最輕易的事兒,”周游的話一聽就是在自己給自己打氣,陸澄蒙哪里會將這種話放在心上?他仍然保持著原本的語速,慢慢道:“我沒功夫聽你說大話。我想問你的是,那一拳,你為什么會對準(zhǔn)我的胸口?”
周游表情很是受傷:“這位陸大師,我就算實力再差,最基本的常識總還是有的吧?您是有多瞧不起我?竟會覺得我連打哪兒最有作用也不知道?”
周游只覺得陸澄蒙這話簡直是莫名其妙,誰不知道胸口是心臟的所在部位,而心臟又是心脈等諸多重要氣脈的經(jīng)行之處?對戰(zhàn)的時候,當(dāng)然是要揀這種重要的部位下手了呀!
陸澄蒙看著周游慢慢道:“我想問你的是,你怎么能看見我在哪里?”
周游一愣:“怎么?難道我不該看見你嗎?你是用了隱身符?還是說,你……”周游聲音略變了變,道:“你其實是鬼?”
聽見周游這樣說自己,陸澄蒙仍舊沒什么情緒,表情語氣照常是一副平鋪直敘的樣子:“你看見的應(yīng)該不是我……”
周游腦子被陸澄蒙慢不悠的話給攪的越來越混了:“什么叫不是你……”
“小游,他剛才用了一片影蝶之翼擋在了身前!”蘇也實在看不下去了,不禁出聲提醒道。
“影蝶之翼……”周游馬上想起不多時之前,老劉給自己來的那一下子。他不由抬頭向蘇也問道:“影蝶之翼不是應(yīng)該幻化成一個黑影的嗎?我記得你說過,影蝶之翼就像是修習(xí)者的分身……”
“影蝶之翼是分身不假,”陸澄蒙截住了話頭,反倒替蘇也給周游解釋了起來:“但這個分身的形態(tài)并非是固定的,它可以依照修習(xí)者的的心思變成任意的模樣,術(shù)者修為越高,所幻化的形狀就越逼近真實……”
周游轉(zhuǎn)回頭看向陸澄蒙,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無法長時間地看著陸澄蒙的眼睛,仿佛只要對視的時間長了,他自己就會被那兩只沒有什么生氣的眼睛給拉進(jìn)一個萬劫不復(fù)的深淵中一樣。
周游讓自己的眼睛略微垂了垂,道:“所以,你的影蝶之翼,幻化出的就是與你一模一樣的形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