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名聲如何,曾經(jīng)一度顯赫非凡的妙手一門,門規(guī)甚嚴(yán)。別說反抗掌門,就算是犯了小小的錯誤,比如未能及時完成上級留下的任務(wù),都有可能會受到嚴(yán)厲懲罰。懲罰,往往就是用妙手一門自己研究發(fā)明的毒藥。
妙手一門從毒藥暗器起家,因為這種行當(dāng)?shù)馁I賣,妙手一門的確是發(fā)了大財,也因此得到了極強的規(guī)模壯大。不過,妙手門也清楚的很,他們的財,發(fā)的是死人財,是建立在無數(shù)仇恨上的被詛咒的壯大。
因此,妙手一門一個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規(guī)定是,本門所發(fā)明的毒藥也好,暗器也好,甚至后期的用來收集信息的術(shù)法,全都不能用到本門弟子的身上。
來自江湖的仇恨已經(jīng)太多,若是連自己本門內(nèi)都要自相殘殺,那他們這一門,離覆滅也就不遠(yuǎn)了。
尤其是那種不僅能要人命、還會在要人命的同時給予更多折磨的毒藥,更是嚴(yán)厲禁止用于妙手本門中人的。
比如“忘川水”。
高以卓都快氣瘋了。他萬萬沒想到,付東流真的敢對自己下了狠手,他更沒有想到,付東流竟會用“忘川水”來對付自己。
高以卓想要躲,卻無處藏身;他想要憤怒的大喊,竟也無法張開嘴巴!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清涼的水從頂上傾瀉而下,澆了他滿頭滿臉。
黑色的水,帶著讓人心醉的香氣,布滿了高以卓的全身。
付東流,你有種!
高以卓全身唯一能動的大約就只有眼睛了。他閉上了眼睛,等待“忘川水”給自己最后的屠戮。
“忘川水”是妙手一門的祖師爺發(fā)明的液體狀毒藥,名字聽起來似乎挺有詩意,但是,這東西的作用卻跟詩意一點兒都不沾邊。說白了,這“忘川水”就是種化骨水,在澆到人身上的那一刻,會令人皮肉筋骨盡消,化成一灘臭水!但是“忘川水”奇特的地方并不是消解人的骨架肌肉,而在于它的自由調(diào)配度。
“忘川水”根據(jù)濃度的不同,分為不同的等級。一級“忘川水”能消人皮肉,卻可以令人的骨骼內(nèi)臟保持完全;二級“忘川水”需從孔竅里灌注進去,能消人骨骼,卻能保全皮肉軀殼,用完后的人,就像一具人形口袋;三級“忘川水”則是濃度最高的,能即可消人于無形,叫人完全化作一灘水。
從澆在自己身上的“忘川水”氣味上,高以卓無法分辨付東流用的幾級“忘川水”,但他想,既然付東流敢對自己動用本門毒藥,那顯然是沒準(zhǔn)備留活口的了。
他卻忘了,自己才是最先對本門師弟用毒藥的人。
就在高以卓閉上眼睛等死的那一刻,他忽然耳中聽得付東流的聲音:“師兄,現(xiàn)在的忘川水,還是零級的……零級忘川水只是準(zhǔn)備狀態(tài),也就是缺少一味主要成分的藥水,這并不會對你身體造成任何的傷害……只要你愿意……”
高以卓睜開了眼睛。難道是云夜永要挾付東流這么做的?
高以卓要是能看到外面情形的話,他就會知道自己猜錯了。
云夜永完全是作壁上觀。對于他來說,高以卓是死是活,根本無所謂,甚至,他巴不得高以卓死掉,這樣,他在鐘阿櫻主子跟前的重要度,也會得到更高的提升。
再說了,今日的計劃里,高以卓更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他本人并不直接推動計劃的實施。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及時溝通信息,保證計劃的順暢實施。可現(xiàn)在云夜永這邊和老四那里的信號完全失聯(lián),這已經(jīng)說明高以卓的失職了。
陸澄蒙現(xiàn)在已經(jīng)動身去老四那邊協(xié)調(diào)。這樣一來,高以卓還有什么利用價值?更不要說,高以卓在特別調(diào)查科的隱藏身份今天也暴露了,日后也別想再讓他利用職務(wù)之便提供什么有效信息了。
想來想去,云夜永想不到任何值得自己伸手去幫高以卓的理由,他只是悄悄退后到了黑暗中,卻也不走運,只是靜觀其變。
反而是付東流,這個驅(qū)動了掌門印要清理門戶的人,在事到臨頭猶豫了。他看著被掌門印困在其中的高以卓,心情頗為復(fù)雜。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上級和敵人,但又是與自己一起修習(xí)參研的同伴。在那修習(xí)的漫漫長路之上,就只有他們師兄弟二人。
就連師父都沒有下定決心做的事情,付東流又怎么會鐵下心來?
他看著掌門印中一動不動的高以卓,道:“……只要你現(xiàn)在同意和鐘阿櫻這伙人斬斷所有的聯(lián)系,不再助紂為虐,我……我會以掌門之責(zé),饒你不死!”
“老付!”牛五方在后面急道:“你不要意氣用事!”
付東流只深深吸口氣,一副沒聽到的樣子,道:“你若是同意,就眨三下眼睛……我這里能看得到。”
話音未落,高以卓立馬眨巴了三下眼睛。
這反應(yīng),也太快了吧?
對于高以卓來說,當(dāng)然要快,這可是關(guān)系到自己的生死的。∷杆僬0屯炅搜劬,等待著掌門印的撤離,心中除了劫后余生的慶幸,竟還有些洋洋自得。
自己這師弟,雖說本事和自己不相上下,可這人就是有點軸。雖說這些年在自己手底下打磨過了不少,但是這家伙內(nèi)里的那股勁頭就是怎么也磨不掉。平時高以卓沒少拿這一點以師兄的身份數(shù)落他,但是此刻,高以卓卻是十分慶幸自己這傻師弟還好還留著這股勁頭。
如果換了是他自己,就絕不會把一個已經(jīng)被逼到死角的人再放了。而且,就一個簡單的承諾,就敢放人?高以卓在心底冷笑一聲,心道,發(fā)個誓做個承諾什么的,不就是說句話的事兒嗎?這有什么?又不會掉塊肉。先答應(yīng)了,讓他把自己放了,自己轉(zhuǎn)頭就可以再找他算賬!
付東流雖然不清楚高以卓轉(zhuǎn)了些什么心思,但是他見高以卓答應(yīng)的這樣快,心里也不免能猜測出一二來。如此,付東流反倒猶豫了。
可,這畢竟是自己同門的師兄呵。
他想了想,又對高以卓道:“你發(fā)誓,如果從掌門印出來違背你的承諾,那么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灰飛煙滅、連魂魄都不會留下一丁點!你在心中念此誓言,念完后再眨三次眼睛!”
發(fā)毒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