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游和蘇也說話的時候,只聽“咔嚓”一聲巨響,好像一道驚雷,好似巨木折斷,竟從藤蔓纏繞的黃鐘大呂陣的中心傳了過來。
隨即,強(qiáng)勁的風(fēng)浪以黃鐘大呂陣為中心,驟然向外刮出,好像無數(shù)的剃刀回旋著刀鋒橫掃出去,又好像無可避免的雪崩滾滾而下,要將此地和在此地的人全都吞沒、消解掉!
蘇也和周游明白,這是大陣被破后,陣內(nèi)未來得及撤出的真氣突然釋放所導(dǎo)致的沖擊。陣中真氣有多盛,此時的沖擊就會有多強(qiáng)。
在這個黃鐘大呂陣釋放的真氣面前,蘇也知道對抗是完全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逃!
可是這一切發(fā)生的太過快,氣浪帶著無法抗拒的壓力,瞬息之間已經(jīng)到了蘇也和周游的身旁,別說逃走,他們兩個就連動都沒辦法動彈!
蘇也閉上眼睛,運(yùn)起真氣,只待如大山壓頂般的真氣裹挾上來的時候,用自己的真氣硬頂上去了。
就在此時,蘇也突然感覺自己垂在身旁的手,好像被誰抓住了。緊緊的。
她的身邊,就只有周游了?墒沁@種感覺,對這種握手的感覺,對于由雙手接觸所穿過來的溫暖和堅定的力量,蘇也卻忽然生出一個似曾相識的印象。
好像遙遠(yuǎn)的昨日,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被自己在孤獨時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的記憶,好像遇到了滾水的脫水蔬菜,頓時豐盈鮮活了起來。
好像,一切又重新開始了,時間的輪盤轉(zhuǎn)動了漫長的一周,終于又回到了起點的位置,再次重合。
“小也!快趴下!”
蘇也恍恍惚惚的,似乎聽到有誰的聲音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了過來,焦急,急躁,一點都不像那手心里溫暖的從容。
蘇也轉(zhuǎn)過頭,她不想聽這聲音,不想讓這聲音打斷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曾經(jīng)。
就站在蘇也身邊的周游穿過混亂的氣流,看見蘇也如墜夢中的模樣,不由愈加著急了起來。她這是怎么了?
剛才,當(dāng)大陣中的氣息釋放出來的時候,周游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想逃開,卻也和蘇也一樣,無法動彈分毫。然而,就在他急的手足無措的時候,那個人留在他身體里的真氣,再一次復(fù)蘇了。
那個人的真氣幾番救急,似乎對于周游的身體氣脈已經(jīng)是熟門熟路了。這一次,這道奇異的真氣操作更加嫻熟,直接接管了周游所有的氣脈關(guān)節(jié),甚至自作主張指揮周游抓住了蘇也的手。
周游心臟砰砰直跳。
緊接著,那真氣硬按著周游往地上趴下去。周游只好照辦,只是,蘇也這個時候卻愣了神,怎么也拽不動。
周游不知道蘇也出了什么事兒,叫她也不應(yīng),反而大有嫌自己多事的意思,真是一頭霧水,可眼下又沒時間仔細(xì)琢磨,周游只能是放任了那道自由散漫的真氣,任那真氣透過自己的手,帶著蘇也的身體,使勁兒一拉,兩個人同時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們兩個剛剛倒地,幾乎與之同時,周游另一只空著的手不自主地擺出一個手印來,因為并非自愿,而且速度又是奇快,所以這手印扭的周游的手酸痛無比?墒钟∫唤Y(jié)成,周游頓時感覺自己和蘇也身子的上方出現(xiàn)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被摧毀的大陣內(nèi)的真氣亂流阻隔在外。
只聽那滾滾的真氣亂流從他們頭頂上不過一掌距離的地方,轟隆隆地吹掃而過,頗有些所過之處是寸草不生的蕭瑟凌厲之感。
周游這才松了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攥著蘇也的手,竟已經(jīng)深深地掐進(jìn)去人家的皮肉里了。周游一驚,趕緊要松開手,卻被蘇也反手一扣,竟是怎么抽也抽不出來。
“速凍餃子……這個法子好……”蘇也喃喃道:“幸虧如此,否則我們兩個不保……”
“啥?”周游很想摸摸蘇也的額頭,這跟速凍餃子有什么關(guān)系?莫不是蘇也太累了?還是被剛才的真氣波及到受傷了?
周游也不敢隨便問,只得小心翼翼道:“剛才,我的手里結(jié)了一個冰氣手訣……我記得,這個手訣是將氣息凝練起來,使氣達(dá)到冰的硬度,用來阻隔外來的傷害,或者保全自己……”
“我知道,”蘇也打斷了周游,道:“冰氣手訣,我和他管這個叫做速凍餃子。你不覺得很貼切嗎?”
感情這些有點兒修為的人,都喜歡給術(shù)法起外號啊。
周游不太能理解這里頭的趣味,但他卻知道蘇也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種失神的狀態(tài)了。一定是自己在握著他手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來自那個人的真氣,引起了她的什么回憶。
周游雖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他瞅了眼仍舊在回神與失神邊緣徘徊的蘇也,嘴張了張,卻還是不敢出口詢問蘇也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他也更不敢把自己的手從蘇也手中抽出來。
陣破之后的真氣雖然勢頭兇猛,但散佚的也快。不過轉(zhuǎn)眼之間,陣中真氣便散的干干凈凈,被空間里的自然氣息消解的無影無蹤。不過,這層樓卻被那一瞬間的真氣給掃蕩的真成了一片廢墟,別說什么家具擺設(shè),就連墻壁和樓頂都被夷為了平地,只剩了一地的磚瓦碎屑。
也幸虧是在頂樓,若是在樓中間,這樓可就塌了。
隨著真氣散去,周游手中的冰氣手訣便也隨即收了。他先從地上起來,想扶蘇也一把,卻見蘇也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卻是一個鯉魚打挺,自己從地上蹦了起來,順勢也把一直握著的周游的手給甩開了。
“小游,你沒事吧?”沒等周游開口,蘇也反倒先問起了周游。
周游把手背到了身后,忙道:“沒事,我沒事……就是不知道……”
他抬眼望四周掃了一圈。藥火早被氣浪給碎成了不知道多少的渣滓,但沒有了樓層的阻擋,直接坦露的天空反倒給這里的視野開闊了許多。
但仍然是黑暗的。這一個晚上的黑暗,實在太不同尋常了。按說,體育場在城市的中心,即便這個晚上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那么城市里建筑上的照明也還是能提供足夠的光線的。
可是,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不光體育場,就連體育場四周的高樓平房街道場館,全都是一團(tuán)死寂的黑暗。
有什么地方,實在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