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正在發(fā)愁自己是被蛾子吸干好,還是被火烤焦了好的時候,就聽那叉著腰喘粗氣的少年,終于把氣兒倒勻了些,道:“小也啊小也,不能用火的……”
想想也是,這樣窄小的山洞,用火攻的話,蛾子跑不了,可人也照樣跑不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賠本的買賣怎么能做?
蘇也卻好像全然沒有考慮到這些,仍舊冷冰冰硬邦邦道:“蛾子不是怕火嗎?不用火,難不成還要用水?還是說,你怕火把你給燎了?你怕你可以站遠(yuǎn)點!”
怕被火燎了的,應(yīng)該不是站在一邊的少年吧?周游弱弱的開口叫道:“喂……”他很想提高一下自己這個事主的存在感,可惜很遺憾,根本沒人聽他說話。奶牛甚至還朝他促狹地眨了眨眼。
只聽少年一聲重重的嘆息就將周游氣若游絲的“喂”聲給蓋過了:“用火倒不是怕你燒到誰……我本來也不怕火的……而是因為,這鬼蛾的確不怕火……不僅不怕火,它還是喜火的……”
“嗯……嗯?”蘇也本來沒把少年的話往心里去,但直到話過了耳朵,她才反應(yīng)過來:“你說什么?”
少年又嘆口氣,道:“我是說,鬼蛾根本不怕火。事實上,這種完全用符咒催生出來的鬼蛾,它原本就是在火中淬煉而出的……所以火對于它來說,不是威脅,而是……而是相當(dāng)于營養(yǎng)液了……”
“有這等事?”蘇也眉毛微微挑了挑,道:“這樣怪異的東西,還是用符咒做出來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正常,”少年一邊在自己身上摸索著什么,一邊道:“這種的東西是老派人喜歡用的……大約到明清的時候,漸漸的就失傳了……畢竟這蛾子長這么惡心,一點美感都沒有……而且做符咒費(fèi)不少真氣不說,它除了吸血和簡單的控制行動,又沒有別的性能,性價比太差,所以就沒人用了……”少年說著,瞥了蘇也一眼,又補(bǔ)充道:“因此,即便是你們蘇家,也不再鼓弄這東西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這樣老派的符咒鬼蛾,沒有人知曉,可你卻知道。周游看著那少年,眼神幽幽。
少年一抬眼,正對上周游的目光,他隨即笑笑,道:“別急哈,鬼蛾的口器雖然尖利,但是穿透人的顱骨還是需要些時間的……我現(xiàn)在馬上把那鬼蛾收了,不礙事的……”
少年雖然這樣說著,但看那一心一意給周游扎針的鬼蛾,顯然也是耽擱不起的。他總算在衣服里摸出一只小玻璃瓶來,看樣子似乎就是喝完酸奶剩下的那種廣口瓶,連個蓋子都沒有。
少年將這玻璃瓶對準(zhǔn)了鬼蛾。
蘇也手一抖,火劍又憑空消失了。她好奇地看著少年,問道:“你干嘛?你不會準(zhǔn)備用這樣一個收廢品都不要的瓶子,收了這鬼蛾嗎?”
“收廢品的不要,那是他們有眼無珠不識寶,”少年笑嘻嘻道:“來幫個忙!
“干什么?”蘇也納悶道:“你不是要顯擺嗎?還用我?guī)兔??br />
少年仍舊一副沒心沒肺的笑模樣:“我不是現(xiàn)在沒有真氣嗎?你幫個忙,用真氣催動符咒……”
畢竟周游命懸一線,蘇也當(dāng)下也不多言,接過玻璃瓶,只問道:“哪個符咒?”
“泄氣符!
“只用這個?”蘇也有些不太相信的樣子:“這么大的一只鬼蛾,周身全身符咒,你只用一個如此普通的泄氣符?”
“你只管照做就是了!鄙倌甑馈
蘇也只好搖搖頭,將瓶子對好了,運(yùn)轉(zhuǎn)真氣,對著那蛾子高聲道:“退、歸、放!”
她運(yùn)足了真氣,一字一頓,聲聲震耳!只聽她那個“放”字的字音剛剛收尾,就見趴在周游頭頂?shù)墓矶,竟然“嘰”的一聲怪叫,好像只泄了氣的皮球,驟然縮小下去,而它那尖銳的口器自然也隨著身子的縮小而縮小,再也不能刺穿顱骨深入腦中。
那鬼蛾一直縮到蜻蜓大小時,在旁仔細(xì)看著的少年忽然咬破自己食指,擠出鮮血來,驟然抹在蘇也手中的玻璃瓶口!
那蜻蜓般大小的鬼蛾好像聞到了血腥氣,它立時從周游頭頂上飛起,徑直沖著玻璃瓶子飛了進(jìn)來!
見那鬼蛾飛進(jìn)玻璃瓶,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快用一只潔白的瓶塞塞入玻璃瓶,嚴(yán)絲合縫。
蘇也看著那只大瓶塞,只見潔白如玉,質(zhì)地像是瓷質(zhì)的。她看著看著,眉毛不由竟擰了起來:“我怎么看這瓶塞眼熟的很?好像是我們蘇家的東西?”
少年劈手奪下蘇也手中的玻璃瓶,仔細(xì)端詳著瓶中掙扎不已的鬼蛾,隨口道:“你不要看啥都像你們家的……做人不能這么財迷……”
隨著鬼蛾的被收,好像一直被緊緊捆著的周游終于松懈了下來,他有些堅持不住的,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下,身子一震,一直含在口中的九命草種子,這才被他無意識的咽了進(jìn)去。
少年走過來,將周游扶到了竹床上,讓他側(cè)身躺著,道:“你且休息一會兒,不過,剛才你應(yīng)該是吸了不少鬼蛾的鱗粉吧?如果有力氣了,就吐一吐……那鱗粉雖然不是什么劇毒,但留在你身體里,恐怕會耗損身體真陽的!
聽他這么一說,周游哪里還顧得上休息,直接把手指頭伸進(jìn)喉嚨來,讓自己干嘔起來。本來還在周游身邊蹭著的奶牛,見狀便一臉嫌棄的走開了。
在周游的嘔吐聲里,蘇也走到那少年身邊,臉色陰沉的簡直要下雷陣雨:“我剛想起來,那個瓶塞,就是我們蘇家的,你承認(rèn)不承認(rèn)?”
“是……是嗎?”少年擺弄著玻璃瓶,頭也不抬道:“我跟千白老爺子投脾氣,他送給我不少物件兒,也許這瓶塞就是其中……嘿!”
少年話沒說完,但終于把頭抬起來了。倒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被人緊緊揪住了脖領(lǐng)子。
蘇也揪著那少年的脖領(lǐng)子,一臉的冷霜簡直要掉下冰碴子來:“這個瓶塞,叫做定心塞,是我送給你的……原本,原本是在裝滿了許愿星的瓶子上的……”
她這番話說的堪稱咬牙切齒的典范,一字一頓還字字帶了冷氣,直說的人心底發(fā)寒,就連嘔吐不已的周游都抬起了頭,好奇的望著蘇也和那少年,但還沒看出個一二三來,就被奶牛一腳給嫌惡的又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