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客氣的?”周游裝作沒聽懂的樣子,道:“我還等著你繼續(xù)說下去呢,誰知道你這說書的很不敬業(yè),一會兒跑題一會兒又假睡的,拜托,你還能不能好好的講完?”
少年一笑,也不與周游爭辯,默認(rèn)了自己是“說書的”這一角色設(shè)定,接著剛才說到的,繼續(xù)講道:“那魔頭升級改造了秋雪丹,以為就此可以令她緊緊拉著的那個人可以最終留下來,留在她的身邊。哪里知道,這一丸藥灌下去之后……”
少年嘆口氣,道:“魔頭寶貝的不行的那個人,連最后一吊著的那口氣也沒了……”
“那這就是失敗了呀?”周游道:“聽起來,還是按照我的劇本在進(jìn)行啊……”
少年道:“對于一般的人來說,也許就按你的劇本走了……可你別忘了,這位是普通人嗎?她可是魔頭啊。稱得上魔頭的,除了一身奇奇怪怪的本領(lǐng)外,還總得具備一個素質(zhì),那就是一根筋、死心眼。盡管秋雪丹的升級失敗了,但那魔頭卻是仍不能接受這個既定事實。她認(rèn)為是她的升級配方中,有一味原料加的太少了。所以她又加了量!
少年又閉了閉眼睛,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因為上一次升級失敗,那個原本就是靠秋雪丹續(xù)著口氣的人,不僅完全斷了氣,而且就像是對那些年來強(qiáng)制的續(xù)命所出現(xiàn)了反彈似的,皮肉加速腐爛,那魔頭用盡了心思,終究還是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化成了一具白骨。盡管,許多年前,那人就已經(jīng)應(yīng)該是白骨了的!
周游心底一酸。他忽然想到,自己拼命要拉住不放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化為白骨,這種無力的感覺,即便是魔頭,也是堪可嘆息的吧。
難不成自己還這有成為魔頭的潛質(zhì)?周游晃晃頭,使勁兒把這荒謬的想法晃出去,聚起神來聽那少年后面的話。
只聽那少年道:“那魔頭瘋了似的,把煉制秋雪丹的原料全都加了幾倍的量丟進(jìn)去,尤其是她升級后的那種特殊的東西……可她還是擔(dān)心這些東西仍然不足以保證丹藥的成功,所以她又往這個已經(jīng)是升級加強(qiáng)的配方里加了另一種材料。你猜那是什么?”
周游搖搖頭:“是什么珍貴的藥材嗎?”
“不是藥材,”少年的回答大大出乎周游的意料:“是她自己的血,她自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放血。她到底放了多少血,我不太清楚,但我依稀記得,在那之后,她是昏死過去了的,若不是有人相助,她恐怕不等秋雪丹煉成,自己就先那個人一步離去了呢!
這還真是個魔頭啊……
“那,這魔頭這樣下血本的秋雪丹,起效了嗎?”周游問道。
“我早說過的,生在這宇宙天地洪荒輪轉(zhuǎn)之中的渺小的人類,怎么可能逆轉(zhuǎn)天道?”少年輕輕撫摸著手掌上的寒玉小盒,好像那里面裝的是一段打開來就好隨風(fēng)飄逝的記憶:“她這樣拼了命所煉成的秋雪丹,最終只成了兩顆。因為她的不計后果,竟將制秋雪丹的主要原料雪玉蘭弄的絕了種,也就是說,這兩顆秋雪丹是僅存的兩顆了,從此之后,世上再也不會有秋雪丹這種東西了!
“待秋雪丹煉成,那魔頭迫不及待的要給她心心念念的那人服下去。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一個大問題:那個人已經(jīng)成了一具白骨,骷髏怎么能吃下丹藥呢?”少年的聲音漠然,似乎在講述著跟他毫無關(guān)系的一段江湖軼事:“可這難不倒那魔頭。她將秋雪丹研成了粉,用新鮮的血調(diào)和了,細(xì)細(xì)的涂抹在白骨上,再用術(shù)法真氣催動,令秋雪丹滲透白骨,然后,奇跡便發(fā)生了!
周游不知不覺已經(jīng)把肩膀探了出去,顯然已經(jīng)深深的陷進(jìn)了少年的故事里面。少年笑了一笑,把周游的身子扶正,道:“不要這樣坐,會很累的!
周游不領(lǐng)情,道:“別打岔,后來呢?出現(xiàn)什么奇跡了?”
“奇跡就是我一開始說過的,起死白骨!鄙倌耆耘f低頭摩挲著手中的寒玉盒子,道:“當(dāng)秋雪丹完全滲透到白骨中后,白骨變紅,須臾之后,那白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生長出了新鮮的肌肉、血管、皮膚,甚至內(nèi)臟!”
“腐爛掉的肉體,重新長了回來?”周游難以置信:“你這種說法,不帶夸張成分的?”
“絲毫沒有夸張!鄙倌暾Z氣里沒有丁點開玩笑的意思:“就像是一部拍攝人體從生長到消亡的錄像帶,只不過是在我的眼前快速倒帶!
“這也太……”周游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世界上竟有這樣的事情的發(fā)生?
想了半天,周游憋出一句來:“可是,可是這還不算是有違天道嗎?”
“就算能重獲肉身皮囊,并不代表逝去的生命能再次歸來。”少年道:“我想,天道負(fù)責(zé)的應(yīng)該只是生命力和靈性的部分吧……魔頭雖然真的讓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身體重新回來了,但也僅此而已。”
周游問道:“難道說,魔頭費盡心思召喚回來的,只是一具軀殼,并沒有將那人的生命帶回來?”
少年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盡管皮肉盡備,但那終究還是一具尸體,沒有生命的尸體。魔頭在那具尸體旁邊,先喜后悲,她要的,是那個人,而不是那人的軀殼。于是她想起了最后一顆秋雪丹!
周游的目光也落到了少年手中的寒玉小盒上。既然這最后一顆秋雪丹還好端端的藏在寒玉盒子里,那也就是說,魔頭當(dāng)時要用掉這丹藥的企圖終究還是破滅了。
周游凝望著那少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在那個時候,魔頭應(yīng)該是幾近瘋狂了吧?而你作為一個失血過多的人,是如何將這顆對于魔頭來說極為重要的秋雪丹,從人家的手里搶下來的?”
少年眼眉一跳,驟然從寒玉盒子上抬起眼睛,緊緊盯著周游,道:“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