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看著蟲子被收進玉瓶,在看著少年動作敏捷且輕松地塞上玉珠般的瓶塞,不禁在心下感嘆,自己像人家這么大年紀時,恐怕還在渾渾噩噩的吃喝玩樂呢,可瞧瞧人家……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吧……
當然,王一要是真的知道了這所謂的少年有多大的年紀,他也就不會有這樣多的感慨了。
那少年卻是不知王一的內(nèi)心波動。他將重新變回線頭的怪蟲收回玉瓶,蓋上塞子后,仍然一副不放心的樣子,對著瓶子口中念念有詞。
從王一的距離,已經(jīng)無法聽清少年念叨的是什么了。但想來應該也是符咒之類的,因為王一看見,隨著少年的低語,玉瓶的瓶口和玉珠相接的地方,竟出現(xiàn)了一道閃著銀光的細線。
待那銀絲的光芒停止了閃爍,少年才停下了咒語,肩膀一松,隨手將那玉瓶塞進了自己牛仔褲的后兜。
他這才轉(zhuǎn)向花棚底下一副目瞪口呆表情的王一,笑道:“這個,還真得謝謝你……不過,瞧夠了的話,就趕緊走吧,我來的時候已經(jīng)報案了……我想你并不喜歡跟特別調(diào)查科打交道吧?”
“特別……什么?”鑒于一直是干詐騙蒙人的事兒,王一彼時還未曾有幸聽聞過特別調(diào)查科,因此也沒把少年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好奇追問道:“那是什么蟲子?為什么你可以將蟲子收進玉瓶,我卻不能?”
少年眨眨眼睛,笑道:“你的問題里,就不包括想知道我是誰嗎?”
“啊,對啊,”王一好像這才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你是誰?你怎么會知道這里的?”
“你想知道?”少年湊近了王一,輕聲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王一尷尬的笑了笑,又追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對他微笑著搖搖頭,道:“與你無關。”
可是,剛才明明是他提醒王一要問問他是誰的。
王一略感委屈地看著那少年從爛成一攤的供桌邊上取回了千年木,從他身邊走過,打開了大門。
少年往門外邁出一步,又折回來,認真看著王一道:“練得一技不易,即便不能以其謀生,也別隨意用在歧途,這才不會辱沒了老祖宗先師,你說呢?”
“。俊蓖跻煌耆恢浪f的是什么意思。
少年的樣子看起來還想再給王一詳細解釋解釋,但李四海門外的遠處,隱隱傳來了汽車疾行的聲音,少年往黑暗中默默一望,道:“你……好自為之吧。”語聲未落,少年身子一扭,竟然就此不見了,就好像他從未在這里出現(xiàn)過一樣。
王一呆了一呆,雖然對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少年困惑不已,但他也聽見了車駛近的聲響,知道自己再不走,恐怕也沒什么好事了。
于是王一抓著花棚的立柱站起身來,急忙要走,誰知,花棚柱子上纏繞的藤蔓竟然勾住了他的胳膊。
“真是,越亂越添亂!”王一嘟囔著,往下撕扯那些并沒有照料的很好的花枝藤蔓。大約是李四海也不怎么澆水,那些藤蔓已經(jīng)有些干癟了,纏繞在王一的胳膊上,再被他使勁兒一扯,竟是有些生疼。
王一嘴里咝了一聲,也沒在意,仍舊往下扯開藤蔓。眼下這些皮肉傷算什么,趕緊跑路的要緊。聽那少年的意思,這個特別調(diào)查科也不太好惹啊。
一扯之下,那些半干不干的藤蔓,不僅沒有被撕扯掉,反而在王一的手臂上越纏越緊!
王一還以為自己用的勁兒不夠大,遂又加了幾分力氣。哪知這些干藤竟然纏的更緊了,簡直要深深勒進王一的皮肉之中!
事情似乎不對頭?王一這才警覺起來,低頭仔細看那些藤蔓。乍一看,也就是些普通的花藤,在夜色下看起來,像是黑沉的顏色。但王一此刻卻清晰的感覺到,那些藤蔓在他胳膊上慢慢滑動、收緊。
“這……這……”聽著越來越近的汽車行駛聲,再看看無端纏上自己的藤蔓,王一不禁急了滿頭大汗。讓他裝樣子騙人他是真有招,可是,一遇上這種見真章的事兒時,王一就抓了瞎。
什么術什么法,他都不會啊!兜里的幾張符,還是從網(wǎng)上下載的!
而且更關鍵的是,他現(xiàn)在是兩眼一抹黑,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什么?難不成就是這些干藤?
他就算想貼符,也不知道往哪兒貼啊!
王一也不知道是急中生智還是狗急跳墻,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對著攀援在立柱上的花藤猛磕三個響頭,嘴里加快了語速念叨道:“不知何方神圣在此?弟子王一要是禮數(shù)不周有沖撞到您老的地方,您老多擔待。∥摇茏油跻粚嵲谑菍W藝不精,絕對不是有心打攪……您老得見諒啊!您大人大量,放弟子一馬……”
“能不能放你,就看你的表現(xiàn)啦!蓖蝗挥新曇魪幕ㄅ镯斏蟼飨聛恚言揪蜕窠(jīng)緊張的王一給嚇的,一下子歪倒在地上,抬頭往上看著,嘴里卻忘了言語。
王一只覺眼前一花,從花棚頂上跳下一個人來,無論是看身形還是聽聲音,這個人都不會是剛才那位少年。
只見這人有些微微發(fā)福的模樣,但總體來說身材還算勻稱,就他從花棚上跳下來的那一下子,端的是輕盈利落。但那人把自己裹在了一件寬大的黑色斗篷里,臉上也戴了面具,如果不仔細看,簡直會以為這人就是夜的一部分似的。
故弄玄虛。王一在心里閃過這樣一個詞。以他多年的江湖經(jīng)驗,他很清楚,眼前這個人如此遮遮掩掩自己的行藏,定然是習慣了耍陰謀詭計的人。
要小心了。王一自己提醒自己。
那戴面具的人低下頭,看著王一,道:“玉瓶呢?”
王一楞了楞神,一時沒有回答。這個戴面具的人既然這樣問,那就是說他是在少年走后才來的,且不說這兩個人前后腳的功夫,為什么竟然未曾打過照面?單說這個戴面具的,上來就問玉瓶,那他顯然也是有備而來的。
可是,他是如何知道王一在此尋得了玉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