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把火,什么痕跡都不會留下。
王一這樣想著,舉起打火機,往供桌跟前走去。盡管他打心眼里是實在很不愿意走上去,但是,要將土中魚搞出來的爛攤子收拾干凈,又不能殃及李四海的小樓,他就得到跟前去,把火勢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
李四海的院子用花磚鋪了地。王一在土中魚折騰的范圍旁邊地方,起出了幾塊磚,豎起來圍在旁邊,做成了一個簡單的防火帶。
我這也算盡職盡責了吧。王一心里狠狠夸了夸自己,將打火機湊近了那條慘不忍睹的魚。
土中魚此時肚破腸流,并且折騰了半天,已經(jīng)是無力翻身了,只僵硬地挺在地上,魚嘴巴緩慢的一張一合著,身上殘留的肌肉不自主的哆嗦著。
王一搖搖頭,道:“行了,你再忍忍,這就讓你解脫……”說著,他把火機往魚頭旁邊湊了湊,又停了下來。
王一笑著罵自己:“真是糊涂了,這樣怎么會燒的著?”說著,他又直起身來,去供桌上取燒紙。
點火總得有些引子啊。
把燒紙圍著魚身擺好了,王一蹲下,將打火機的火苗湊近了,呼的一下,燒紙登時著了起來,充滿了腥臭氣的空氣中,很快就又多了一絲烤魚的氣息。
王一承認,那味道……還不錯……如果再加點醬料、辣椒、孜然什么的……他晃晃腦袋,把自己饞蟲上腦的念頭丟開,心道,玉瓶都到手了,以后吃什么不行?這來路不明的土中魚,再香也不能碰��!
看著火勢慢慢燃到了魚身,王一松口氣,剛準備站起身,卻突然發(fā)現(xiàn)魚嘴慢慢的張大了。
是被火烤的緣故嗎?
不知怎的,守在火邊的王一,突然感覺從腳底下冒出一股寒氣,像無形的冰,順著他的雙腿,慢慢凍了上來。
他竟然動彈不得。
王一眼睜睜的看著,魚嘴越張越大,一直張大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就像是被無限撐大的氣球的口子。
就好像里面有什么巨大的東西,要從魚嘴里硬擠出來。
火光掩映之下,王一清楚的看見,魚嘴里冒出了一條蟲子。
就是剛才從玉瓶中彈出來的小蟲子。
那蟲子仍然是剛才那般大小,線頭一般,在大張的魚嘴里露出頭來。
王一看不清那蟲子的腦袋是什么樣子的。只是線頭一樣的身形,怎么可能看得清腦袋等身體細節(jié)?
但王一卻可以看得出,那截“線頭”明明是轉了轉,然后面對王一定住了不再動彈。
那種成為菜市場被挑選的食材的感覺,重新又回到了王一的身上。
難道剛才那條魚,是被這條線頭一樣的蟲子給禍害死的?
難道,那蟲子“吃”完了魚,準備對王一下手了?
正在王一猜測的時候,那線頭一般的蟲子輕輕往回一縮,瞬間又向外彈射了出來!
“�。 蓖跻蝗滩蛔◇@叫一聲,身子想跑開,然而雙腿卻很不爭氣的挪不開步子。
彈射而出的蟲子剛一離開魚嘴,便在空中驟然增大,好像它可以迎風見長似的。
蟲子在空中迎風一晃,竟變成了成年人的胳膊粗細、五六米長,好像一條巨蟒!蟲體依然是妖艷的粉紅色,光滑且肉感十足,并且?guī)е┰S從魚身里沾染的血腥粘液,看起來宛如是噩夢中令人壓抑驚懼的怪物!
就在蟲子彈出魚嘴的瞬間,那蟲子帶出的怪風,登時就將王一放的那把小火給壓的連個火星也不剩了!
更讓王一恐懼萬分的是,那蟲子騰空在半空中,身子頂端就已經(jīng)猛然張開,露出里面滿是粉紅肉芽的口器,沖著王一噴出一口惡臭的氣息!
王一這會子完全是被嚇傻了,他早忘了自己還能叫喊出聲,更忘了自己還長著兩條腿。他現(xiàn)在只能瞪著眼,張著嘴,兩腿像釘在了地上,褲子全濕。
我要被蟲子吃掉了。
我要被蟲子吃掉了。
我要被蟲子吃掉了……
王一心中木然重復著這一句話,正常思維早已離他而去。
眼看著蟲子張著大嘴,噴著臭氣就到了他的眼跟前,王一心中一片冰涼。吾命休矣!
王一雖然整日就靠著嚇唬人有“血光之災”“大難將至”之類的話來忽悠錢財,但他自己卻從不知道人在遇到大限時會怎樣?也許,只是像他現(xiàn)在這樣,腦中一片空白,白的比白紙還要干凈?
盡管腦子跟不上趟,但是屬于動物的本能還是潛伏在王一的基因深層的。
眼見著蟲子撲倒了眼跟前,王一利用本能做了兩件事。第一,閉上眼睛。似乎看不見就不會害怕了。第二,抬手擋在了自己額前。
雖然看那蟲子嘴巴張開的角度,無論王一擋不擋腦袋,那蟲子都會一口把他連腦袋帶身子一股腦的吞下去,但是,擋一檔的話,似乎能……只能有些心理安慰吧……
王一手臂死死擋著腦門,不知道自己落入蟲子的肚子里后,會有什么感覺?
會不會是像那條魚一樣,被這挑嘴的蟲子撕扯成一團糟?那樣的話,會很痛吧?
笑話,被吃了怎么會還有感覺還會痛?王一苦笑了笑。隨即,他又僵住了。
咦?他現(xiàn)在還能笑?還有感覺?
也就是說,這會兒,他還沒有被蟲子吞進去?
這樣一想,王一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在胸膛里劇烈跳動的聲響,好像一面被緊急擂響的破鼓。
還活著?
王一這才大著膽子,從胳膊后面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睛似乎像是個總開關,隨即,王一身上的其他的感覺也逐漸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覺出了自己的身體因為緊張緊繃而帶來的酸麻疼痛,也覺出了空氣里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更主要的是,他看見了那條蟲子。
蟲子落在了供桌前,露出不停蠕動的肉芽的口器很不安分的張合著,正對著王一。
似乎很是不甘。
怎么會這樣?
逃得一難的王一卻是滿腦子糨糊。他不明白怪蟲子為什么會突然長這么大,更不明白蟲子為什么會停下了攻擊?
王一擋在腦門前一直舉著的胳膊酸痛不已,他這才想起來把那胳膊放下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fā)覺,自己一直舉起護住腦門的右胳膊,不知何時竟然抓起了那只玉瓶!
王一記得自己明明把玉瓶揣到兜里藏好了的,怎么會又抓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