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降臨的黑暗，讓太平間內(nèi)僅有的兩個大活人驀地一驚！

  “停電了？領(lǐng)導(dǎo)……咱們來這里，醫(yī)院里知道嗎？”吃驚過后，周游擔(dān)心是醫(yī)院突然斷了電。

  “當(dāng)然知道！再說了，就算醫(yī)院下班，太平間也不能停電……不光太平間，整個醫(yī)院都有備用的電力系統(tǒng)，輕易不會停電的……”付東流突然停下來，不再說話。

  空氣中，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在悄悄涌動，一點一點，慢慢積攢著力量，只等待那破繭而出的一瞬間！

  周游后背發(fā)毛，只覺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期待著光明。他忽然想起了手機，急忙從兜里掏出來，想用手機照亮。誰知，按了幾下，手機竟毫無反應(yīng)！

  “沒電了？不可能啊……”周游明明記得今天出門時手機是充足了電的！

  周圍什么聲音都沒有，除了周游的呼吸聲，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沉重。付東流握住周游的手，用力按了按。

  周游會意，急忙凝心神，將自己的呼吸之聲收斂了起來。

  這下，太平間內(nèi)完全被死寂所鋪滿。沒有光線，沒有聲音。

  太靜了。

  卻偏偏感覺有什么在“動”！像是隱藏在密林深草中的野獸在悄然中步步逼近已經(jīng)到了掠食者的嘴邊、卻仍舊尚自不知情的獵物！

  周游無法忍受這種被窺伺、被迫等待的壓抑感，他對付東流耳語道：“我去門那邊，看看是不是燈的開關(guān)壞了？”說著，周游邁步就要向門口走去。

  付東流以完全和平時表現(xiàn)不同的迅速反應(yīng)，一把拉住了周游，喝道：“別動！”

  周游剛剛抬起的右腳硬生生停在了腳尖點地、腳跟離地的姿勢。他不敢放下來。因為他在抬起腳的那一剎那，清清楚楚地聽到，更準(zhǔn)確的說是感覺到什么東西跟了過來，就在自己的腳后面！

  聽了付東流的話，停下的那瞬間，周游知道自己腳后的那個“東西”也急剎車一般，停在那里，一動不動！

  周游能感覺到自己的汗珠子順著額頭鬢角流進(jìn)了脖子，順著脊背向下淌著。保持踮腳的姿勢并不是最累的，真正累人的，是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的那種惴惴不安。

  “周游，收斂氣息，慢慢放下腳，看看會有什么？”付東流語速極快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周游的腦中！

  周游一愣：領(lǐng)導(dǎo)居然能進(jìn)入自己的意識，通過意識與自己對話！在周游的記憶里，這種情況似乎只有在幻夢之境中發(fā)生過，青衣人在情急之下和自己用過意識與意識的直接溝通。

  可現(xiàn)在是在現(xiàn)實之境中，領(lǐng)導(dǎo)是怎么做到的呢？

  “周游！集中注意力！”付東流有些生氣的聲音又出現(xiàn)在周游腦海中：“技術(shù)層面的東西，回頭再細(xì)說，你先照我說的做！記住，不管發(fā)生什么，不要說話，用意識溝通！”

  周游聽話地慢慢放下右腳腳后跟。

  抬起的腳后跟和地面的距離，能有多高？周游控制著速度，一點一點下降，過程似乎漫長無比。

  腳后跟停下了。已經(jīng)不能再往下降了。

  但是，腳后跟并沒有接觸到地面。

  周游的汗珠又沿著脊背滾下極大的一顆。

  腳下，果然有東西。

  那是什么？

  即使隔著鞋底，周游依然可以感覺出來，自己踩到的，極像是……腳？那種觸感，完全像是踩在了沒有穿鞋襪，光著的肉腳上，甚至，還能感覺到幾個腳趾的骨頭在皮肉下的細(xì)細(xì)而軟中帶硬的質(zhì)感。

  那是一只屬于人的腳。

  周游依稀記得自己站在張立民尸體的左側(cè)，領(lǐng)導(dǎo)付東流原本和自己并肩而立，后來卻走到了了張立民的頭頂上方。再后來，停電燈滅后，付東流走到了自己身邊……加上張立民的話，三個人的位置分布，面對太平間的門，從左至右依次是：躺在推車上的張立民、周游、付東流。

  那么，周游踩到的腳是誰的？

  首先，周游自己的腳可以排除；張立民已死不能在動，也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下付東流了。

  付東流從剛才開始就怪怪的，燈滅了，并不讓周游去查看電燈是否出了問題，周游自己想去查看，反而被他喝止。而且，付東流禁止了周游用嘴說話，甚至還展現(xiàn)了高超的意識溝通！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要讓太平間保持在黑暗中？

  為什么要跟在自己后面？

  還有，為什么要脫了鞋，光著腳？僅僅是為了不發(fā)出聲響嗎？

  周游心里攪成了一團(tuán)亂麻，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領(lǐng)導(dǎo)付東流的聲音，略帶著一些有些造作的驚訝，又在周游腦海中響起：“周游，你小子竟然懷疑我？”

  周游身子一顫。他幾乎忘了，意識溝通的話，主動放出意識的一方，比如付東流，比如青衣人，是完全可以窺知像自己這樣的不懂意識防御的“小白”的所有心思的。在他們面前，周游簡直就是透明的。

  反正也被領(lǐng)導(dǎo)發(fā)現(xiàn)了，索性就挑明了吧。周游橫下心來，在腦中對付東流道：“既然您都用意識‘聽’到了，那你我就開誠布公，好不好？”

  “周游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付東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惱，有些焦慮。

  “你為什么在我身后？”周游問的直截了當(dāng)。

  “我為什么要在你身后？”付東流氣沖沖反問他道：“你當(dāng)我嚇唬小孩兒玩兒呢？”

  “那你怎么解釋我踩到的腳？”周游緊咬不放：“這太平間里，除了你和我，再沒有第三個活人了！”

  “你就為這個懷疑我？”付東流啞然失笑，又接著冷冷道：“你怎么能確定你踩到的腳，是活人的腳？”

  “什么？”周游被付東流的話震的心中一毛。不是活人的，難道是……

  周游正陷入混亂不能自拔，與此同時，卻聽四周突然如潮水般涌來一層疊一層的聲音，細(xì)聽的話，那如同浪疊浪的聲音，由每一個都非常細(xì)小柔弱的微聲組成，合在一起，便是這種清晰刺耳的，大軍壓境般的掠食者包抄而來的涎水亂淌的亂聲！

  “咱們還是說話吧，這樣還省些真氣，留著一會兒捉蟲子�！备稏|流的聲音清晰地從周游右肩處傳來，聽起來懊惱無比：“我讓你用意識溝通，就是為了不驚擾它們，誰知你……唉……疑心生暗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