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迪迪,請大聲說出你的夢想!”西裝筆挺的主持人聲嘶力竭地喊出節(jié)目的招牌口號,幾乎要將話筒吞進自己口水橫飛的大嘴里。
站在他身旁的年輕選手,在躁動的音樂和龐大口號的鼓動下,終于將剛剛登臺時的一點點羞澀和手足無措拋到了腦后,這個穿著一身垮垮的大T恤和破洞牛仔的年輕人,緊緊攥著話筒,看著攝影機,向著電視屏幕外面大聲喊道:
“我喜歡音樂!我要站在十萬人的體育館開演唱會!”
掌聲雷動。迪迪激動地揮舞著胳膊,好像自己真的已經(jīng)站在了十萬人的體育館。
“那么,為了你的夢想,迪迪,你準備好與安然的對戰(zhàn)了嗎?”主持人嘶喊完自己的詞,又將話筒捅到迪迪的嘴邊。
“我準備好了!”同樣處于亢奮狀態(tài)的迪迪一邊揮舞著拳頭,一邊喊道,瘦弱的脖子上爆出扭曲的青筋。
“那么,讓我們有請安然登臺!”隨著主持人的話聲,舞臺燈光一暗,聚光燈隨即亮起,“唰”的掃向舞臺一側(cè)。
清冷而晃眼的聚光燈中心,一個留著刺猬般短發(fā)的高挑女子現(xiàn)身。她染成銀白色的頭發(fā)中,挑染出一抹幽幽的藍,穿一身黑色的皮衣,邁著漫不經(jīng)心的步子走向舞臺中央。
緊身皮衣不僅將她露在外面的兩只胳膊襯托地愈發(fā)潔白誘人,而且也將她前凸后翹的完美身材展現(xiàn)無遺。
安然的臉,像她的裝扮一樣,熱辣勁酷中透著一絲絲厭惡與無所謂。她的眼睛上畫著濃重的紫色眼影,讓她看起來更冷艷,也不動聲色地遮掩住了她的真實感情。
走到迪迪身邊,安然和自己的對手客氣地略一擁抱,二人便分站在了主持人兩側(cè)。
在臺下觀眾癲狂的掌聲與喝彩加油聲中,主持人興奮地舉起話筒:“那么——對戰(zhàn),開始!”
今晚,正是歌唱選秀節(jié)目《我不是咸魚》的半決賽。從節(jié)目開播就引起觀看狂潮以及同類型節(jié)目蜂擁效仿的《我不是咸魚》,成功地將自己的節(jié)目打造成了大眾的熱議話題,如今半決賽在即,其結(jié)果將直接決定決賽的人選,自然各家粉絲是絕不會放棄今晚的重要比賽的。一時間網(wǎng)絡訪問擁堵,電視收視率飆升,向節(jié)目投了廣告的商家們笑的合不攏嘴。
節(jié)目的熱度,難以想象。即便是在林深草密的山中,也無法避開這波熱鬧。
庭山靠近山腳地方,是護林員的小屋。小屋主人老劉年紀大了,沒拉網(wǎng)線,但電視是一定要裝上的。
此刻,老劉和一顆胖圓的大腦袋湊在小屋唯一值錢的東西——電視跟前,一邊聚精會神觀看《我不是咸魚》的半決賽戰(zhàn)況,一邊不住地評頭論足。
“哇,還是我家安然,一出來就能鎮(zhèn)住全場,那個垮垮的小子,指定垮掉!”安然暫時領先,大圓腦袋拍拍自己的胖肚皮,得意洋洋。
“切,你不就是看人家漂亮嗎?我告訴你,這節(jié)目不是選美,長的漂亮管什么用?關鍵得唱的好!膚淺!”老劉支持的是迪迪,所以很不服氣。
“哼,我家安然就是漂亮,怎么地?觀眾也是長眼的,漂亮就是沾光,你看你看,投票數(shù)領先了不是?”大圓腦袋搖頭晃腦。
“虧你還說自己是修行的人,難道就和這幫俗人一樣,只知道看臉?我看你還是別修行了,就你這悟性,修不出門道的!崩蟿Q了個方向繼續(xù)攻擊。
大胖腦袋還是很在意自己的修行的,聽見老劉損他的修行,不由急了眼:“我怎么沒悟性了?怎么就沒悟性了?山上偷獵的,哪次不是我?guī)湍闼愠龇轿、幫你捉住的?你家富貴跑丟了,也是我?guī)湍阏一氐陌??br />
墻角一直瞇著眼的大黃狗許是聽見叫到自己名字,睜開眼睛叫了兩聲。
“呵呵,修行了一輩子,也就是幫人找狗的水平!崩蟿⒆I諷道。
“嗨!我今天不露兩手還整不服你了!”說著,大胖腦袋從小凳上蹦起來就擼袖子。
“咳,咳!
就在大胖腦袋和老劉就要打起來的時候,他倆只聽背后有人刻意地咳嗽兩聲。
兩人驀地一驚:是誰?怎么連富貴都反應?
“我說,二位,直播都結(jié)束了,你們不看電視了?”聲音很熟悉。
兩人同時回頭:“周游!你小子什么時候來的?”
周游沒說話,笑著指指電視:“播完了!
老劉和牛五方趕緊扭頭看電視,果然,節(jié)目結(jié)束了,已經(jīng)在播廣告了。
“。≌l贏了?啊,誰贏了?好徒兒,快告訴師父!”牛五方一把拉住周游。
“是啊是啊,小游,誰贏了?”老劉也拉住了周游:“告訴你劉叔,哎,只告訴你劉叔,別告訴那老東西,我給你一筐新摘的野蘑菇!”
“啊,老劉你居然使這招!”牛五方勾住徒弟脖子,威脅道:“老師不給你東西,不過,你要是不告訴老師誰贏了,你問我的事兒,我可不告訴你!”
“真是敗給你們了……”周游無奈地搖搖頭,說:“那個女的贏了!
“不公平!”老劉生氣了,一扭身上了床躺著,連周游和牛五方離開也沒過來送他們。
待出了門,走在路上,牛五方才注意到,自己的愛寵小白猿被周游揪在手里。
“吱—吱—”小白猿的眼睛水汪汪的,腦門上一個大鼓包。楚楚可憐地叫著,委屈至極。
“小白!”牛五方心疼壞了,趕緊向前跨過幾步,想把小白猿抱在自己懷里。誰知一把撲了個空。他抬頭一看,只見自己的徒兒將白猿高高舉過了頭頂。
周游繃著臉,看著老師,不說話。
牛五方拍拍自己的大肚子,瞇了眼睛,賠笑道:“哎呀,臨時出趟門,我不是讓小白給你留信兒了嘛!
“老師,咱們可是早就約好了今天見面的,說好了的事兒怎么能放我鴿子呢?而且,”周游憤憤道:“您下山只是為了看電視吧?”
“今天可是《我不是咸魚》的半決賽呀!我跟山下老王打了賭的……好啦好啦,”德高望重的牛五方老師看著自己徒兒的臉色越來越黑,趕緊改了話頭:“這不都回來了嗎,咱們進去說事兒!
周游終于松開手,小白猿三步兩步跨到牛五方厚厚的肩上,緊緊抱住了他的大圓腦袋,嚶嚶的小聲撒著嬌。牛五方輕輕拍拍白猿,安撫著自己受驚的愛寵。
周游跟在老師身后,一邊往山洞里走一邊嘮叨著不停:“老師啊,我的證物都放在您這里,您說您就這樣敞著門下山了,要是證物被偷了,我可怎么交待?”
“我都說了,有小白看門,沒事的。”牛五方胖手一揮,滿不在乎。
小白好像聽懂了,它在牛五方的肩頭挺了挺胸膛,像變戲法似的,從自己濃密的長毛里摸出一只金燦燦的戒指來,伸到牛五方面前,獻寶一樣晃來晃去。
周游的眼睛緊跟著金戒指,只覺得眼熟:
是王祥老媽的那只金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