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外面的世界都在炒復(fù)蘇的足球流氓和一個無辜男孩的死亡時,喬治·伍德卻還在青年基地的二號場做著日復(fù)一日枯燥的基礎(chǔ)訓(xùn)練。仿佛他和這世界是兩個不同位面一樣,他對外界一切消息都毫不關(guān)心,不聞不問。他腦子里面只有一個念頭:早一天達到教練的目標(biāo),出場比賽,賺錢給媽媽治病。
直到這天,他看見唐恩一身黑衣出現(xiàn)在場邊,然后叫過他的教練,兩人低聲說了幾句,接著那個教練離開了這里,唐恩則向自己走來。雖然唐恩成天穿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褲子,黑色的皮鞋,就算陰天都要戴墨鏡,但今天他給伍德的感覺不一樣——那身黑色的西服更新,更筆挺。
“喬治!彼曇舻统,對伍德說!懊魈炷恪挥糜(xùn)練了!
伍德沒說什么,他知道唐恩一定還有話要說。
“你有黑西服嗎?”唐恩指著自己身上這身問。
伍德?lián)u搖頭。
低頭看了看表,唐恩對伍德招招手:“你現(xiàn)在也不用訓(xùn)練了。跟我走!
“去哪兒?”伍德沒動。
“給你買西服,襯衣,和領(lǐng)帶。”
“我不喜歡穿那些東西……”伍德不愿意走,他可不想浪費時間在打扮自己上。
“你以為我打扮你,是想讓你去參加什么宴會嗎?還記得……你在哪兒給一個小孩子簽名的事情嗎?”唐恩指著遠處的鐵絲網(wǎng)說。
伍德點點頭,那是他第一次給崇拜者簽名,這樣的場景恐怕一輩子都忘不掉。
“你知道他叫什么嗎?”
伍德?lián)u頭,他沒問,也沒人告訴他。
“加文,加文·伯納德。記住這個名字,明天上午我們?nèi)⒓铀脑岫Y。”
喬治·伍德愣住了。
加文的祖母被人攙扶著站在一邊,戴著黑色的帽子,垂下來的絲網(wǎng)遮住了臉,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等會兒要上去講話,唐恩卻在擔(dān)心這老人能否承受的了那種痛苦……
邁克爾的妻子癱在他懷里,雙眼無神地看著在上面泣不成聲的加文的姨媽。事情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星期,留給這家人的傷痛卻絲毫沒有減弱。
教堂左邊坐的都是加文的親戚、學(xué)校同學(xué)和老師,右邊則都是邁克爾的朋友和森林隊球員教練。
伍德就坐在自己身邊,穿著一身昨天自己給他賣的黑西服,白襯衣,戴領(lǐng)帶,抿著嘴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fā),不像周圍其他人那樣明顯的悲傷,從他臉上你看不出任何表情。
唐恩覺得也許他可以理解這個孩子,因為現(xiàn)在的自己和他一樣。
喬治·伍德到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球迷,他的崇拜者,此時此刻躺在黑色冰冷的棺材中,永遠不會再找他要簽名,也永遠不會再在場邊看他訓(xùn)練了。
因為大家都過于悲傷,所以上臺的親人都很快結(jié)束了自己的講話,牧師做最后禱告,然后棺材被抬起,人群向教堂后面的墓地進發(fā)。
葬禮上沒有播放哀樂,邁克爾給加文選擇的是艾里克·克萊普頓(eric`clapton)為他夭折的愛子所作的《淚灑天堂》(tears`in`heaven),低沉的木吉他伴著卡普頓沙啞的吟唱,令聞?wù)咝乃椤?br />
如果我在天堂見到你,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嗎?
如果我在天堂遇見你,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嗎?
如果……我們……我們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對不對?
黑色木質(zhì)棺材被小心翼翼的放了下去,唐恩注意到那上面蓋著一件小號的森林隊球衣,胸前、領(lǐng)口有大片的暗紅的血跡,在血跡中,伍德的名字依然顯眼。他將手中的百合花輕輕擲在棺材上,正好蓋住了森林隊的隊徽。
在他后面的伍德則單膝跪下,將手中的花仔細放在了自己名字上,然后才起身隨唐恩離去。
站在外圍的唐恩看著人群一個接一個上前獻花默哀,球員們獻完花會自覺的來到他身邊,就這樣他身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他數(shù)了數(shù),一個都沒少,一線隊全來了。青年隊的主管大衛(wèi)·克里斯拉克也來了。邁克爾·道森也許是里面最傷心的一個人,這幫球員中他和邁克爾認(rèn)識的最早,關(guān)系也最好?梢赃@么說,邁克爾是看著道森從一個無名小子一步步成為職業(yè)球星的。邁克爾失去了他的兒子,道森也等于失去了自己的弟弟。
唐恩拍拍道森的肩,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到最后他嘆口氣:“都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還有一場比賽……”
看著人群逐漸散去,唐恩發(fā)現(xiàn)伍德還在自己身邊,他有些奇怪:“你也回去吧,今天不用訓(xùn)練了,好好陪你媽媽!
伍德點點頭,轉(zhuǎn)身要走,唐恩又叫住了他:“喬治,一定要成為大球星。
喬治抿著嘴用力點點頭。
“回去吧!碧贫鲹]揮手,伍德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這令人倍感壓抑的地方。
等伍德離開,唐恩看了眼還在安慰妻子的邁克爾,他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過去打擾他們比較好,哪怕只是一聲道別。
他決定去伯恩斯的酒吧喝一杯,喝醉睡一覺起來應(yīng)該就好了。
走到墓地門口,他看到了氣喘吁吁跑來的皮爾斯·布魯斯,那個《諾丁漢晚郵報》的記者。說實話,因為加文這事,唐恩對媒體越發(fā)討厭了,連帶著也影響了他對一切從事媒體工作的人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