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就連老天爺也看不下這場悲劇,被大火染成血紅色的天空漸漸有雨滴落下,毛毛細(xì)雨一下變成了傾盆大雨。一滴又一滴落在燃燒的火焰上。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大火被雨水熄滅后,什么都沒剩下,除了那殘?jiān)珨啾诘囊黄瑥U墟。
幾具焦黑的尸體散落在李府各處,那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軀體已然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剛剛還慘叫連天的李府現(xiàn)在卻是一片死寂,空氣中雨水和焦味混在一起,灰燼被雨滴帶著落到地上。
人們來不及替李家哀嘆,都在慶幸火勢并未蔓延到自己家頭上。
大雨傾盆,這注定是個(gè)漫長的夜晚……
冷風(fēng)呼嘯,哪怕有火也沒有暖上幾分。
杜鵑緊緊抱著自己,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她明明離火堆那么近了,卻還是覺得很冷。盯著搖曳的火焰,李家的大火、兄長…這種種叫人心煩的事情全都涌了上來。最令她忘不掉的,便是那人的話…自己就是這一切的因…悲劇全都因自己而起…
她仿佛掉入了內(nèi)疚的深淵,一遍又一遍的責(zé)備自己。
淚水流了下來,很快便受不住了。
“對不起…”身后緩緩傳來小小的一聲道歉。
本就因內(nèi)疚而傷心的杜鵑變得更難過了;她沒有理會身后那人,而是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繼續(xù)抽泣著。
李蕪悅盯著她顫抖的背影,眼神里的不是擔(dān)憂而是不解。
她從未見過如此傷心的杜鵑,事情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她所認(rèn)知的一切,只是呆愣著。
杜鵑的哭泣聲回蕩在屋子里。
李蕪悅卻只是用通紅的雙眼望著她,傻傻的不知所措……
一場大雨仿佛一夜之間將洗刷了所有,第二日如獲新生,陽光明媚,照射在葉片的露水上閃閃發(fā)光。
兩人走出破屋,迷茫地望著遠(yuǎn)方的小路。
杜鵑雙眼通紅還有些發(fā)腫;她時(shí)不時(shí)吸下鼻子。李蕪悅的眼睛則好多了,血絲消散些許,但還是覺得干澀,難耐地眨了眨眼。
“我們能去哪兒?”杜鵑開口問道。
“不知道…”李蕪悅回道。
兩人在原地愣了許久,李蕪悅終是邁開腿,踏出了第一步,一步接一步,眼看她越走越遠(yuǎn);杜鵑立馬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攬住她的手,緊緊依偎在她身旁,生怕她離開自己一般…
她們朝著樹林深處走去,一抹白與一抹紅,逐漸被翠綠的叢林吞噬。
不知走了多久,初升的太陽都掛在了頭頂,光柱透過葉片的縫隙一條條灑下來。
饑餓感慢慢出現(xiàn),杜鵑捂著自己的肚子,讓她不要發(fā)出咕咕的聲響。
她抬頭看著李蕪悅,見她還是一副眼望遠(yuǎn)方的模樣,似乎沒覺得餓。
杜鵑也就什么也沒說,低下頭繼續(xù)跟著她一同前行。
兩人走著走著,李蕪悅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她忽然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著腦袋觀察四周。
“媽的……被發(fā)現(xiàn)了……”樹叢中傳出了人聲。
杜鵑拉著李蕪悅的手抓得更緊了。
“怕什么,咱們?nèi)硕。走!”說著,一下從樹叢里鉆出四五個(gè)手拿剝刀的土匪。
“此山是我開…嗯…后面的忘了……”帶頭的本想很有氣勢的說幾句開場,結(jié)果沒記住詞。
“把盤纏都交出來!”一旁的土匪替他說道,
“饒你們不死。”
李蕪悅看著他們,“什么是盤纏?”她不解道。
“就是錢,懂了嗎?錢!蓖练苏f著還將自己口袋里的銅幣掏出來給她展示。
“我們沒有錢……”杜鵑在她身旁,小聲說著。
“怎么可能!你們這身衣服可是上等貨,拔下來都能賣好些錢!绷硪粋(gè)識貨的土匪說道。
“這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小姐,說不定和家人走散了,要不然我們先將她們帶回去,等著她們家里人拿錢來贖。”
“好辦法!睅ь^的聽了,立馬吩咐幾人留下,自己和另外兩人將李蕪悅她們帶回山寨……
“你們是瞎還是傻?”坐在虎皮椅上的女人朝著剛剛的帶頭土匪罵道,“你睜大你的眼睛仔細(xì)看看,這二人身上,那么臟。像是有錢的模樣嗎?”
女人一雙單眼皮,半開的眼瞼中露出半個(gè)瞳孔,就像眼只睜著一半,顯得雙眼無神。獸皮做的披肩搭在身上,卻又顯得氣派十足。
“可能是跟家人走丟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們告訴你了?”女人接著問。
“那倒是沒有……我猜的……”
“你這個(gè)人就是愛自作聰明…”女人對自己的手下很沒辦法,她轉(zhuǎn)頭又打量了李蕪悅她們一下,問道,“你們到底是為何到這綠林中來?”
“逃難而來…”杜鵑回她,“我們……我們被奸人所害……”說著她轉(zhuǎn)頭看了眼李蕪悅,想了一下才接著說“……都失了親人…還受奸人威脅,若是再見到我們便會趕盡殺絕……”
老大聽她說著,不自覺便皺起了眉,“你所說的奸人,是何人?”
“是……飛雀幫的老大…”
“媽的,果然是那個(gè)狗雜種!”老大還沒說話,那個(gè)帶頭的卻先聲一步。
“嘖,誒!不要說些污言穢語!泵髅魇峭练,這老大居然還管手下人不能罵臟話。
那人被老大一說,立馬就閉嘴,訕訕說道,“瞧我這嘴,又比腦子快了…”
女人接著說,“所以昨夜那場大火…”
“正是他們所為…”杜鵑立馬接道。
“哦喲,這是膽子越來越大了,殺人放火這種勾當(dāng)都做出來了!
“老大,要是再讓他這么弄下去,難說連我們都搶呢。”
聽了手下人說的,老大若有所思。
“你們叫什么?”
“我叫杜鵑,這是李蕪悅…”
“你們是何關(guān)系?”
“……”杜鵑愣了一下,“…夫妻”
“為什么回的這么慢?你得說實(shí)話,知道嗎?”
“我們才成婚沒多少時(shí)日…”
“新婚?那挺可憐的…才成婚就給奸人害了!
“我們這里是避風(fēng)寨,我是寨主,名字就不說了,你們喊我寨主、老大、當(dāng)家的,都可以,F(xiàn)在你們可以選,若是愿意便留在山寨,不過寨子可不養(yǎng)閑人,不管你們以前的日子是多錦衣玉食,入了寨都得做活。但若是不愿,有其他打算的話,也可放你二人回去。如何?選哪個(gè)?”
面對寨主提出的兩個(gè)選擇,杜鵑望著李蕪悅,她不知道李蕪悅的想法,自己沒法幫她選。
就在她糾結(jié)時(shí),李蕪悅開口了,“我們留下!
“那好,入了寨,大家都是家人了!崩洗笏坪踹有點(diǎn)開心,“你留下,大毛,你帶杜鵑姑娘去看看她們以后要住的地方,我和李姑娘還有些事得談?wù)!?br />
“好的老大!蓖练藖淼剿齻兩磉,饒有禮貌地朝杜鵑示了請,“杜鵑姑娘這邊請!
杜鵑有些不愿,她不想和李蕪悅分開。
“杜鵑姑娘不用擔(dān)心,只不過談?wù)劧,我不會對你妻君如何的!?br />
等他們離開后,寨主便開口,“會武功嗎?”
李蕪悅搖搖頭。
“力氣如何?”
李蕪悅還是搖搖頭。
“嗯……”她再次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李蕪悅一番,“就這塊頭其實(shí)也夠了,不過這臉嘛…太嫩了……”她說著,起身走下獸椅,在一旁的箱子里翻翻找找,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她走到李蕪悅面前,看著這個(gè)比自己都要高一頭的人,將手中的東西遞到她面前。
“以后你得和弟兄們一同出去收錢,干活的時(shí)候就把這面具戴上!
李蕪悅低頭看著這面具,木制的鬼面,青面獠牙,猶如那索命厲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