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沉月溪對他說。
葉輕舟瞳孔閃爍,視線移到女子慘白又灰撲的臉上。
她已經暈死過去,眼睫緊閉。
或許,他有理由救她。
至少,她有能力保護他。
葉輕舟沉思了一會兒,撿起女人的手,替她摸了一把脈。
沉月溪的情況,比外表看起來更糟。她身上有很重的內傷,五臟淤血,每次運氣,當是極痛,再加上新毒肆虐,生死只在旦夕之間。
葉輕舟緩緩拔出旻昱,抵在腕上。寶劍鋒利,根本不用多動作,熟悉的痛感出現,本就傷痕累累的手腕喇開一道口子。
***
沉月溪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銀河掛在頭頂,要倒灌下來一樣。身側篝火微弱,時不時傳來幾聲嗶剝。
沉月溪側頭,看見跳躍的火光,還有一個抱腿而坐的少年人。
許是聽到了動靜,他也轉過了頭來。
少年生得極白,好像從不曾被太陽灼過,在閃爍的火照中,肌膚有一種透明感。只有瞳仁,黑亮得像烏檀木。
“你是……”沉月溪一時沒能把這個面龐潔凈的少年和白日里灰頭土臉的乞丐聯系到一起,直到注意到他額頭的血痂,恍然大悟坐起,“小啞巴!”
他只是洗了個臉而已。
葉輕舟撇過頭,撿起一根樹枝,扔進了火堆,火勢抬高了一點。
隨著沉月溪身體大幅起伏,一縷長發(fā)垂到面前。沉月溪意識到自己頭發(fā)散了,摸了摸頭頂。
簪子不見了。
沉月溪心頭一慌,左顧右盼,翻找起來,“我簪子呢?”
不知道的,會以為她丟了什么值錢玩意兒,實際只是一根做工粗糙的桃木簪。
葉輕舟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包袱里。”
聲音低沉,雁鳴一般,已經完全出離童稚的清亮,有點不合他外表的老大。
沉月溪驚訝地看向開口說話的少年,按他的話果然在行李里找到自己的簪子,安心下來。
她坐到少年旁邊,同他一樣抱著腿,拿胳膊肘撞了撞手臂,好玩問:“誒,你不是啞巴啊!
他就算不是個啞巴,也肯定不算個愛說話的人。
見他再次緘口不言,沉月溪抬起手臂,傷口草草包扎過,懷疑問:“我的傷,是你治好的?”
不僅手臂上的傷,還有被誅邪陣傷及的五臟六腑,都神奇地痊愈了,腰不酸腿不疼。
對這個問題,他倒不沉默以對了,承認得還算干脆:“是!
荒郊野外,只有他們兩個,又沒有神仙相助,除了他還能有誰。
沉月溪還是有點難以置信,“這么厲害?怎么做到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懷此異材,無怪乎有殺身之禍了。
葉輕舟摩挲著手里的干樹枝,語調也很緩慢:“祖?zhèn)髅厮帲山獍俣,可療千傷……?br />
說著,他話鋒一轉,頭也轉向沉月溪,目光如炬,“但是用過一次,就要月月服用,不可斷絕!
沉月溪感受到了他的機鋒,試探問:“如果斷絕……會怎樣?”
“會死!陛p飄飄兩個字,一如他對待死亡的態(tài)度。
換言之,他出事,她也活不長。
此生不棄,生死相隨,沉月溪必須對他做到,單方面。
何等心機!
沉月溪感覺自己腦殼嗡嗡的,完全失去劫后余生的快樂,隨手就抓起地上一塊石頭扔向他,脫口大罵:“你大爺!”
旁邊的葉輕舟順勢抬手擋在面前,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腕。
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傷痕,錯落分布在他小臂,幾乎沒有完好的皮膚。
沉月溪驚得心涼,一把抓住他的手,擼起他的袖口,竟然整條手臂都是這個樣子。
“放開我!”葉輕舟驚恐抽回自己的手,站得離沉月溪遠遠的,籠好袖子,一直蓋到手掌。
鱗鱗傷痕的觸感好像還停留在指尖,沉月溪有點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又恨,又覺得可憐,“可療千傷,你的秘方那么厲害,怎么不自己給自己治治?”
“已經給你用了!比~輕舟回答,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
沉月溪輕笑出聲,“那可真謝謝你了,你人還怪好的嘞!
事已成定局,無意再追責。沉月溪撿起少年慌忙中扔到一邊的樹枝,折成兩段,撒氣一樣投進火里。她睨了一眼戒備站在遠處的少年,沒好氣問:“喂,叫什么?”
少年低眉,似是陷入了一場久遠的回憶,沉聲回答:“輕舟,葉輕舟!
***
【作話】
高情商:雁鳴
低情商:鴨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