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竹娘到底是按平日上工的時辰來到廚房。//對于女兒明顯挑釁少夫人的作法,她是不贊同的,少夫人將來必是這個府里的主母,和她爭斗能有什么好果吃。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盼望利用這件事,把女兒的名分給訂下來,如今這京城里的世家公,誰家沒三五個妾室通房,楊家又嗣單薄,這妾侍定少不了,只是女兒的年紀可再也耗不起了。
偏偏這幾日廚房天天做糕餅,她又是管著這一處的,連日來實在是累得很了,昨晚因擔(dān)心女兒之事,睡得又晚了些,竟然睡過了頭,雖沒寅時二刻到,卻也趕在了卯時一刻前來上工了。
哪知等浣竹娘進了廚房,卻發(fā)現(xiàn)里面早就有人在忙活了。她心下一驚,忙要進去,卻見廚房的管事正狠狠瞪了她一眼,早就有兩個壯實的婆上前來捂著她的嘴,拖到一間放雜物的小屋里關(guān)了起來。
浣竹娘大驚,忙叫道:“你們這是做什么?快放我出去。”
那兩個婆就道:“老姐姐你還是消停些吧,昨日明明讓你寅時二刻就來,把做糕餅的食材準(zhǔn)備好,哪知少夫人都到了,廚房里卻半點東西都無,害得吳管事在少夫人面前丟了臉,你還是省省力氣,想想如何給吳管事解釋吧!
正在糕點房里做點心的二丫,也聽到外面有動靜,知道定是那誤了事的婆來了,她也不作聲,以她少夫人的身份沒必要親自去管教一個廚房的婆。況且后來吳管事親自張羅著食材的事。倒也沒誤了自己的事,便更不想操那個心,反正自有吳管事按著規(guī)矩處理。
二丫做好點心后,恰好老爺夫人的早飯也好了。二丫便親自送了過去,又請二老品嘗自己新做的點心。
忠義侯不愛吃甜食,不過仍是給了兒媳面。略嘗了一塊,又點點頭,算是給了贊譽了。楊夫人則是細細嘗了,笑道:“比前幾次做的更好了,你回去吃過飯,正好點心就涼了,剛好裝起來。送去給清兒嘗個新鮮。”
二丫忙回到自己院里,楊浩也不是太喜歡甜食,不過因為是自家媳婦親手做的,便每樣都嘗了嘗,連聲道:“不錯!”
二丫只惦記著進宮的事。便匆忙吃過飯,看著人把點心裝好,又去婆婆處辭行,恰好有太醫(yī)來為楊夫人復(fù)診,楊夫人喝了兩劑藥,如今倒是好了,只是不易勞累。。
二丫也放了心,這才出門。哪知管著車馬之事的程管事竟紅著個老臉來回道:少夫人素日出入的車竟拔了縫,現(xiàn)正修著。還須一個時辰才好!
郭金媳婦上前道:“您老也別嫌小的說話難聽,這府里怕是沒幾個人能抵得上您老在府里做事的年頭,因這幾日過節(jié),家里實在是忙亂,怕別人忙里出錯,這才昨日就特特告訴了您好好盯著些。今日少夫人進宮要用車,不過是拔了縫,不過幾個時辰的事,怎么就拖到現(xiàn)在,敢是我們少夫人不配吩咐你做事?”
程管事唬得忙跪下道:“能給少夫人做事,是小老兒的福分!昨日就發(fā)現(xiàn)了的,已是吩咐人去修了,哪知那奴才做事拖沓,還沒修好”管事的汗滴了下來,多說也沒什么意思,倒是有推脫之嫌,只得老著臉求少夫人恕罪。
二丫一旁看了,也知道他沒那個膽特意誤自己的事,多半是下人忙得忘了此事,不過他們對于自己的事不上心也是事實,便也不說話。
小紅因見少夫人更依重小青多些,有意表現(xiàn)一下,便冷笑道:“也不怪郭娘說您老,這事確實是昨日就吩咐下來的,您老但凡上點心,多抽個人出來,不說從頭盯到尾,只親自吩咐人立馬去修,一天一夜怎么會修不出呢。如今倒是推給下面的奴才,難不成要讓少夫人親自幫您老管教下人不成!”
程管事早在心里把那修車的人罵了一頓,就差罵他祖宗八輩了,在少夫人面前卻只有磕頭求饒的份。
二丫也不忍心看他一個老頭跪在那里,便道:“罷了,今日這事,你親自去楊管家面前說明,車的事,我另想辦法!
幸好今日楊夫人不出門,二丫也不敢擾了婆婆的休養(yǎng),便悄悄使人把事情告訴了常嬤嬤,讓她心里有個數(shù),便坐著楊夫人的車馬去了皇宮。
皇后早就自太醫(yī)處得知,母親身體已經(jīng)大好,但見到二丫時,仍是忍不住以不能盡心侍奉母親、不能為母親分憂而訓(xùn)斥了二丫,后見二丫果真心自責(zé)悔恨,這才作罷。
彼時三公主及五皇也到了,五皇已經(jīng)嗅到二丫帶來的點心的香味,得知竟是舅母親手所做,更是新奇,忍不住叫著,要先嘗為快。
二丫把各式點心呈上,就有內(nèi)侍宮女拿了銀針象牙筷過來,五皇叫道:“都是自家人,哪用得著這樣!
二丫已笑道:“話雖如此,只是國有國法,宮有宮規(guī),倒是按著規(guī)矩來的好,臣可不敢自臣這里開這個特例!”
皇后亦對兒笑道:“這些面上的事,做了未必是真的親近,有些時候反是放在心里的才是真。”
五皇疑惑地看了看母親,轉(zhuǎn)眼又笑道:“兒記住了!”
皇家的孩雖錦衣玉食,卻未必就比平民百姓的孩過得開心,二丫見內(nèi)侍細心驗了點心,并沒有一絲不悅,她可不想成特例,再者這入口的食物,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個新媳婦,且遇中秋這個特殊的節(jié)日,她定不會送的。
二丫又陪皇后說了幾句話,自然不可避免地會說到她家與錦鄉(xiāng)伯府的恩怨,二丫尋了機會,故做不經(jīng)意地說道:“我父親的意思是,既然伯爺不拿他作兒,他也不好上趕認親。且如今又分了出來,便只一心侍奉祖母,每年節(jié)去家廟多給祖宗祭祀請罪就是了。”
皇后聽她如此說,便知李達盛與伯府已是恩斷義絕,若不是因為李達盛沒什么過失,就沖著他讓伯府栽了大跟頭,伯府未必不想把他除了族。
皇后笑道:“雖說父可不慈,卻不可不孝,你家的事如今京城人盡皆知,只要你父親保持面上的禮節(jié),便不會有人敢說出個不字來的!
二丫也深以為然,又道:“這伯府里雖是只收了永業(yè)田保有了爵位,不過到底名聲不好了,只可惜我那從妹李淑妍,模樣才情都是好的,況又為民祈福,臣倒是想替她求個恩典,求娘娘幫她尋門好親事!
皇后不由深深看了二丫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她既然是代公主祈福,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她。況且這事有圣上呢!”
這個弟媳每每進宮來,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及李淑妍的容貌才學(xué),大有天下第一的架勢。如今家里人都知道圣上是有意要納李淑妍為妃的,弟弟自然不瞞著她,那么她說這些是什么意思,提醒自己李淑妍才貌無雙,難道是怕她得了圣寵,影響到自己皇后的地位?
皇后又道:“中秋節(jié)那日,各府誥命都要進宮賀節(jié),你就好好跟在母親身邊,不為別的,就怕那日人多沖撞了你,浩兒可沒少嘮叨你膽小,說是嚇著了要馬上叫魂呢!”
“讓娘娘笑話了,這不過是世爺逗您開心的話,他可是從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二丫心神一動,又笑道:“臣本也不信的,只是當(dāng)年有人說臣將來是做誥命的命格,如今成了真,臣倒是有些信了!說起來,那人還曾說臣從妹李淑妍將來貴不可言呢,難道將來要做王妃不成!
皇后見二丫如此說話,知道二丫真的是很忌憚李淑妍進宮,再貴不可言又如何,不過是個寵妃,而且有自己在,她這個寵妃也不易,便是做了,也不會給家族帶來一點好處的。
倒是二丫,雖然與伯府有些不和,但有自己在,李淑妍不敢算計她,而且為了面上好看,少不得給她好處呢。只有自己倒下去,這楊家及她才真正沒好日過,可是也未免太小看自己高估李淑妍了。
二丫見自己連“貴不可言”都搬了出來,皇后仍是淡淡的,不免有些急,這貴不可言對于女來說,自然是皇后或皇太后之位,皇后怎么就這么不當(dāng)回事呢。
不說皇后二人心思各異,此時楊浩卻正拿了鞭怒氣沖沖地去了外院。
楊浩自二丫走了后,無所事事,便拿了本書,歪在小書房里隨意翻看。便有人把今日二丫的事告訴了他,他不由的火冒三丈,他本以為經(jīng)過了前段時間的廚房事件后,府里的下人也該收起對二丫的不敬之心,沒想到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尤其是廚房,難道自己的話都不管用了嗎?
浣竹也打聽到楊浩未離開內(nèi)院,她便守在二門處,想要對楊浩好好哭訴一番,沒想到就真看到了他,她急忙上前叫道:“公!”
楊浩一心只想為二丫出氣,哪里會注意旁邊的丫頭,早就大邁著步去了侯府管事的院里,浣竹不好跟過去,只氣得跺腳,不得不再次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