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冬去春來,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當(dāng)林箐箐又開始整理白樓的人事檔案,才意識到韓貝已經(jīng)來這里快兩年了。
林夏依然很少來,只有林寒來得多一些。對她的議論,那些雜音也從未停歇過。韓貝一如往常的并不在意,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下樓的時間慢慢的少了,以前大半天都消耗在花園里,現(xiàn)在只有下午會來一兩個小時。
那一叢背靠山茶樹的僻靜之地已經(jīng)成了她的專屬,不論何時來,都是空置的。畢竟,議論歸議論,當(dāng)面和她鬧起來,其它人還是不敢的。
“……鬧起來……時間……孩子的父親另有其人……”
“膽子真大……”
“老爺子都要?dú)獐偭恕犝f當(dāng)時就被殺了,連她肚子里的孽種一起……”
林慈依然沒能盼到他心心念念的血脈降生。這個世界懷孕本就很難,更何況他身居高位,能播種的時間并不多。鬧劇倒是頻頻出現(xiàn),畢竟競爭者們都住在一棟樓里,難免生出是非。
她們議論的并不久,話題很快轉(zhuǎn)移,到了其它人身上。
“聽說杜家那位終于病愈回國了?”
“回國又怎么樣?大選結(jié)束都快一月了,老爺子現(xiàn)在是政組兩方的領(lǐng)袖,名副其實的最高身份,哪里有他活動的空間?”
“嘖嘖,想當(dāng)年,他也是風(fēng)光無限啊,誰能想到如今會這般落魄?”
“可不嗎?連自己的女人都跟著倒霉……要我說,眼光要放得長遠(yuǎn),只盯著眼前的風(fēng)光,早晚有天會被踩下去!
“哼,她倒是好運(yùn)氣,剛離了杜家,又被我們的少爺看上。”
“哎呀,你們怎么還這么想?我一早就說了,她絕不可能是那個人,那種身家不清白的,能進(jìn)我們白樓?不過是少爺?shù)男職g罷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失寵,有什么好羨慕?”
“沒錯,她算什么,根本不值一提。倒是杜少的未婚妻,我覺得還可以說道說道!
“杜家都倒了,她還有什么可說的?”
“不不,話不能這么說。她可是雜血,你們忘了?一個雜血,能獲得如此地位,必定有遠(yuǎn)超常人的手段。雖然現(xiàn)在沒有她的消息,但我覺得,她總有一天會重新爬上去。你們可別忘了,除了杜少,尤家少爺也和她有過一段呢。”
“尤家?尤家哪里靠得住,我才聽說那位身體又不好了,剛住院不久呢?”
“就是,提尤家還不如提艾家呢,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
“那位更靠不住,艾家現(xiàn)在跟著老爺子走,哪里敢接受她?要是讓老爺子起了疑,才叫真得不償失!
“別的不說,艾少在醫(yī)學(xué)上的造詣絕對無可指摘。跟在老爺子身邊,地位也有保證,要不是他不來白樓,我沒有機(jī)會……”
“得了吧,就算來白樓,你就能有機(jī)會?”
“那種連朋友有難都不敢伸手拉一把的膽小男人,你也看得上?”
“你怎么知道他沒拉過?再說了,明哲保身有什么不好,難道要跟他們一起被踩下去?”
“沒錯,我也覺得艾少是好人選,幾個能與林家比肩的大家族里面,只有他是一心發(fā)展家族事業(yè),沒被那個雜血迷惑的!
“饒家少爺不也沒被迷惑么?”
“天哪!你真覺得那位風(fēng)流成性的少爺會善待我們?”
“我,我就是說說啊……”
話題漸漸扯遠(yuǎn)了。
韓素瀾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了身。
陽傘遮住了酷熱的太陽,刪減幾分夏日的燥意。她忽然發(fā)現(xiàn)投射在地面的影子比她還要高,回過頭,林寒舉著陽傘,正瞇著眼睛向她笑。
韓素瀾有些意外,“你什么時候來的?”
“沒多久。——你呢,怎么坐在這里?”
“閑著無聊,出來走一走!
“是嗎?可我記得你不是喜歡聽這些閑言碎語的人啊。”
“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去,不是嗎?”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進(jìn)了電梯。林寒將傘丟給女仆,看著韓素瀾的側(cè)臉,忽然問道:“想不想出去玩?”
“不用了。這里就很好。”韓素瀾笑了笑,扯開了話題,“這段時間你不是很忙嗎,怎么有時間來這里?”
“忙的是他們,又不是我。我算什么?一個沒有繼承權(quán)的閑人而已!
林寒跟著她走進(jìn)房間,占據(jù)了整個頂樓的客房裝修得奢華,構(gòu)思精巧的裝潢陳設(shè)里處處折射出主人的影子。他隨意地往幾何形的沙發(fā)上一躺,撐著臉看著站在電視機(jī)前擺弄香薰的韓素瀾,她低垂著眼,像一幅靜美的畫,新燙的卷發(fā)順著左肩垂落胸前,給凈面的裙擺增添了兩分層次感。
作為準(zhǔn)杜少夫人時,她鮮少在公眾面前露面,但每次亮相,都是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精致,各色金玉珠寶毫不吝嗇地堆砌在她身上,顯出一種雍容的華美。
而現(xiàn)在的她,只穿了條杏色的帝政裙,沒有多余的花紋,系帶在胸以下,腰以上的地方打了個結(jié),然后自然垂落。裙擺的皺褶雖然多,但不復(fù)雜,沒有精美的刺繡和繁復(fù)的蕾絲,必須是眼力足夠好的人,才能看出這條裙子的價格不菲。
她連首飾都沒帶。
當(dāng)林寒在花園里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是見到了哪家隱居避世的夫人。
“你是閑人?那這世上就沒有忙人了!表n素瀾點(diǎn)燃了香薰,又把腰上的系帶解開,她站在客廳的中間,離林寒不算太遠(yuǎn),但也不靠近他,“今天要做么?要我去洗澡!
“不著急。”林寒向她招手,讓她靠得近點(diǎn),“難得下午有時間,我們聊聊天吧!
韓素瀾慢吞吞地向他走了幾步。她站在沙發(fā)邊看著他,林寒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上拽。但韓素瀾不肯,她胳膊撐著沙發(fā),給自己留了離開的空間,林寒也不惱,他左手照舊扣住韓素瀾的五根手指,右手隔著柔軟的面料,攬住她纖細(xì)的腰。
他盯著韓素瀾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里一片澄靜,看不出情緒,也讀不透想法。
他盯著看了很久,忽然問:
“為什么要留著這里?如果你想走,早就可以走了!
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玩味的笑,卻因為他過分英俊的外表絲毫不顯油膩,只有令男人女人都如癡如醉的性感。被這張臉?biāo)曰蟮娜颂嗔耍诖俗踊仡^,或幻想與他春宵一度的人都有,但對于見慣了各種男人的韓素瀾來說,這只是一張臉而已,動搖不了她的意志。
“我能自己決定的事情很少。留在誰身邊這種大事,哪里由得我做主?”
“是嗎?”林寒笑著加重了力道,握著她的腰慢慢將她往下按。韓素瀾的胳膊撐在他的身側(cè),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那纖細(xì)的胳膊里竟然蘊(yùn)藏著絲毫不遜色于男人的力量,不論林寒怎么用力,都拉進(jìn)不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索性坐起身,將她整個人抱進(jìn)懷里。
“曙草——那個由雜血構(gòu)成的組織。最近有些不同尋常的動向。雖然他們那里有很多網(wǎng)絡(luò)方面的高手,但我還是查出了蛛絲馬跡……”
他牽起一縷發(fā)絲,用發(fā)尾輕輕撥弄著她柔軟的面頰。不含任何欲望,只是單純的親密——這對于林寒來說,是絕絕對對的反常舉動。
“那些定位分散在各地,數(shù)量龐大到幾乎難以追查。但我找出了幾個特殊的ip,其中有一個,就在……這里!
他松開手里的發(fā)絲,捧起韓素瀾柔軟的臉頰,金瞳盯著她的眼睛,臉上的笑容半真半假。
“應(yīng)該由你主動開口吧?你留在這里的原因,不就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