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末。這條路畢巧潔已經(jīng)熟悉到不用導(dǎo)航就能開。
副座上,灰發(fā)的女人眉眼柔柔,她對著鏡子細(xì)心地整理了鬢角,用花朵形狀的發(fā)夾將鬢邊的碎發(fā)理好,才轉(zhuǎn)過頭來問她:“我這樣可以嗎?”
畢巧潔露出笑容:“你怎么穿都好看!
白色的發(fā)夾斜斜地插在她鉛灰色的發(fā)里,既能讓人一眼注意到,又不至于太過顯眼。與她白色的裙子上下呼應(yīng),更顯出青澀的美感。
韓素瀾松了一口氣,再次扶了下挽在腦后的發(fā)髻。她今天穿的是帶泡泡袖的帝政裙,方形的領(lǐng)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剪裁得體的裙擺既能顯出腰線,又不會顯得太過嫵媚。
畢巧潔將車開進停車位。周末的醫(yī)院,停車位很緊張,算她們運氣好,這么快就能找到停車的地方。
韓素瀾拎著果籃站在路邊。白色的墻柱上嵌著鏡子,她正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衣服。其實沒什么可看的,雖然她沒有佩戴飾品,但從發(fā)梢到裙角,她都精細(xì)地整理過了才出門。沒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硬要說的話,大概也只有眉宇間那淡淡的哀愁,讓人有些在意。
哪怕已經(jīng)是多年的朋友,但畢巧潔還是不得不感嘆一句。韓素瀾就是有那種能力,能駕馭各種風(fēng)格的能力。站在話筒面前的她優(yōu)雅得體,毫不露怯,而且分寸感拿捏得剛剛好,兼具知性沉穩(wěn)的同時,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嫵媚風(fēng)情,又讓人確信她尚未婚配。
沒有人會懷疑,她是否能擔(dān)得起第一夫人的重任?蓳Q了一身衣裙,她似乎又變回了高中時纖塵不染的模樣,柔弱而清純,就像個未經(jīng)人事的少女,一顰一笑,都是易碎的美麗。
“你最好做好心理準(zhǔn)備!碑吳蓾嵲谛睦飮@了口氣,這段愛情的曲折離奇,她全都看在眼里。雖然在韓素瀾表態(tài)后,她已經(jīng)放棄了說動她的打算,可在私心里,她還是認(rèn)為尤天君配她最為適宜。
深情、俊美、潔身自好、家財萬貫。哪一樣,不比那個霸道自私的男人強。
只可惜……他們還是錯過了太久,尤先生原本就身體不好,這兩周不知為什么,更是郁郁寡歡,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眼看已經(jīng)時日無多。
希望小瀾到時不要太傷心。
唉……這樣的情況,還不如不要見呢。
畢巧潔嘆了口氣,率先邁開了步子。雖然她什么也沒說,但看那憂愁的模樣,韓素瀾已經(jīng)猜出了七八分。
她的心跳有些亂,試探性地問道:“他最近身體還好嗎?”
“你看就知道了!彪娞蓍T打開,畢巧潔走進去,熟練地按下八樓。她看著韓素瀾純澈的眼,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你們好好談?wù)劙。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讓他開心些,有些話,今天就不要提了!
“他的病情沒有好轉(zhuǎn)嗎?”韓素瀾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攥緊了。她緊張地追問,“不應(yīng)該啊……這兩周,他真的沒有好些嗎?”
她這副表情,看起來像是知道些什么。
畢巧潔吃驚地看著她,“你之前來看過尤先生了嗎?”
“沒有!表n素瀾回答得很干脆,“但……”她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就這樣猶豫了半天,直到叮的一聲響,電梯停了下來。
“到了!碑吳蓾嵪蛩忉專斑@是專屬電梯,中途不會停!
韓素瀾點了點頭。
她跟著畢巧潔往前走,先在前臺登了記,轉(zhuǎn)過彎,這層樓唯一的病房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房門正巧打開,一個女人從里面走了出來?匆姰吳蓾,她正要露出笑容,可唇角還沒揚起來,就變成了吃驚。
她匆匆彎下腰,是標(biāo)準(zhǔn)的仆人禮:“夫人!
“別這樣叫我!表n素瀾連忙擺手,“我已經(jīng)不是你們的夫人了!
她話音還未落,屋內(nèi)就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緊跟著是人群嘈雜的,驚慌失措的聲音。
“少爺!快快快,扶少爺起來!”
“少爺,檢查還沒做完呢!您這是要去哪兒?”
“少爺,鞋!鞋!”
韓素瀾心里忽然產(chǎn)生了一股怯意,她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墒且呀(jīng)來不及反悔了,俞天君從病房里沖了出來,他扶著門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雙湛藍(lán)色的眸死死地盯著她的臉,喜悅、渴望、還有閃閃的淚意,他顫抖著唇,似有萬語千言,卻不知從何開口。
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shù),韓素瀾站在那兒,一步也不能動。
她驚愕地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男人,他的面色蒼白如紙,比照片上看見的還要嚇人。那樣瘦弱的身軀,韓素瀾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站得穩(wěn),明明是一米八七的個子,看起來卻好像連一百斤都沒有。
他太瘦了。
瘦到嚇人。
就算他下一秒就咽了氣,也沒人會覺得稀奇。
這太不應(yīng)該了。難道不應(yīng)該是比之前好些嗎?
韓素瀾疑慮重重的就要開口,然而下一秒,俞天君猛地吐出一口血,雙腿一軟,就昏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摔在空蕩蕩的走廊,摔出震耳的回聲。
“少爺!”
“少爺!”
“快快快,通知鄒醫(yī)生,準(zhǔn)備手術(shù)!”
立刻就有一群人呼啦啦地圍上來,有條不紊地將他抬上病床。他們推著病床從她身邊匆匆跑過,韓素瀾怔怔地看著他沒有一絲的臉,她怔怔地看著他離她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yuǎn),直至消失在走廊的那邊。
“這個月的第叁次了!鄙磉叄吳蓾嵼p輕地嘆了口氣,“小瀾,你究竟給了他什么?”
韓素瀾攥緊了拳。
“我去打個電話!
她說。
她沒想到肖子曄是這樣的不擇手段。俞天君的病,他一定是知道的,因為什么惡化,他也是知道的。他也不是聯(lián)系不上她,但在她面前,他只字不提,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一定要把她在意的人都利用個遍,他才開心嗎?
可他逼死阿君又是要干什么呢?對他來說,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