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有個姓林的家族,你聽說過嗎?”
“那種大家族,我可高攀不起。我老家在櫻城,柳市也就是旅游的時候去過一兩次!
昏沉的夜幕籠罩了整個城市,街道兩旁,只有路燈閃著微弱的亮光。這是片遠(yuǎn)在郊外的別墅群,拉起的窗簾擋住了灑落的月光,一片漆黑的臥室里,在那寬闊的大床上,有一對男女正相向而眠。女人被男人緊緊擁在懷里,但她睡得并不安穩(wěn),柳條般細(xì)長的雙眉緊蹙,像是做了什么詭譎的噩夢。
悠然的古典樂緩緩流淌,韓素瀾不知道林夏是從哪里找到的這樣的舞廳,從背景布置、到侍從穿著,從怡然演奏的樂隊,到舞池內(nèi)搖曳的男女……她仿佛回到了數(shù)百年前那個紙醉金迷的時代,時光與她擦肩而過,留她一人在那熱鬧的歷史里。
林夏牽起她的手,在俏皮的舞曲中滑向舞池。他笑著凝望著她,那雙眸子太過深情,哪怕是隔著面具,韓素瀾也能看見他閃閃發(fā)亮的金色眼睛。
她遲疑地跟著他的舞步走,雖然舞曲很活潑,但一開始的舞步并不算高深。她慢慢被他帶了進去,上過的舞蹈課隨著他的動作回到了她的記憶里,她漸漸跟上了步子,前進、后退、側(cè)滑、轉(zhuǎn)身、回旋……她漸漸沉醉入其中,直到最后一個節(jié)拍結(jié)束,林夏摟著她的腰,借著彎腰的動作,隔著面具吻上她的唇。
韓素瀾這才發(fā)現(xiàn),舞池在不知何時已空空蕩蕩,只剩下她和林夏兩個人。
在眾人雷鳴般的掌聲中,林夏扶著她站穩(wěn)了身。他摘下面具,噙著笑望著她,右膝慢慢彎曲,直到與地面相觸。
她吃驚地睜大了眼,驚訝地看著他將手背到身后,再拿出來時,他的手上已經(jīng)握了一個紅色的小方盒。
盒蓋緩緩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戒指。
“寶寶,嫁給我吧?”
他專注地凝視著她的眼睛,目光中滿是期待。
四周響起人們的喧嘩,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有人起哄讓她趕緊答應(yīng)。韓素瀾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學(xué)校的禮堂,身邊那些飾演中世紀(jì)貴族的男男女女,都是她的老師同學(xué)。
她心里滿是感動,于是笑著伸出了手。被套上戒指的那一瞬間,她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姓林。我們都姓林。”
她驚出了一身的汗,立刻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林夏仿佛沒看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他滿心喜悅地為她戴上了戒指,然后站起身,就像曾經(jīng)的那一天一樣,摘下了她的面具,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我好開心,寶寶!彼皆谒呡p聲說,“太好了,我原以為你不會答應(yīng)……”
不,不。
我不要答應(yīng)你。離開我,越遠(yuǎn)越好,我不想再看見你。
可她怎么也張不開口,只能絕望地站在一片喜悅的人群里。她聽見林夏說要發(fā)紅包,她聽見了人群中傳來的聲聲賀喜,她看見美術(shù)社社長那張強顏歡笑的臉,他難過地看著她,像個剛剛失戀的少年。
一切都那么真實,和那天一模一樣。
可她已經(jīng)醒來,現(xiàn)實無比殘酷。
她掙扎了那么久,從一個國家,改名換姓,顛沛輾轉(zhuǎn),去了另一個國家。卻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沒能跑出這個圍城,他們笑著看她的表演,玩兒夠了,就合攏了掌心。
“我們誰不是你的裙下臣!
“只要你愿意,不論誰輸誰贏,你都是一樣的自在瀟灑!
是啊。張開腿,笑一笑的事兒。反正就算她不愿意,他們也一樣會掰開她的腿,強行占據(jù)她的身體。
多么貪婪啊。不但貪圖她的肉體,還企圖得到她的愛情。
韓素瀾猛地睜開眼。偌大的房間,窗簾緊閉,只有漆黑一片。
她站起身,踩著拖鞋往床邊走。她將窗簾拉開一條縫,抬頭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今天是陰歷二十七,這個月的最后一天,月亮只剩下一道細(xì)細(xì)的芽兒,其它的什么也看不見。
她眼前忽然劃過俞天君的臉。
那是畢巧潔發(fā)來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顴骨深陷,臉色蒼白,哪怕是最小碼數(shù)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仍顯得空空蕩蕩。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干瘦扭曲,能清楚地看見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手腕處的骨頭外凸,根本沒有當(dāng)初那溫潤清冷的貴公子模樣,明顯已經(jīng)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肯定知道吧,小瀾,這是相思病,治不好的!
“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嗎?”
韓素瀾咬緊了下唇,正要做些什么,身后橫過來一只手,將窗簾唰地一下拉了回去。
一雙有力的胳膊緊緊地束縛住了她的腰,背后傳來杜嘉麟異常冷靜的聲音。
“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