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自己的決定,可就這樣放棄好不容易求得的安穩(wěn)生活,又有誰會甘心呢?
他們?nèi)䝼人的關(guān)系,雖然好像維持著和睦,可其實隔閡早就種下了。只是它現(xiàn)在還是小小的一道裂痕,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誰也不知道,在將來它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子。
就像一座休眠許久的火山,沒有人知道它什么時候會再次噴發(fā),又或者不再噴發(fā)了。
沒有誰是心甘情愿的。大家的心里都藏著不甘心。她不甘心就此向上流社會屈服,阿麟和子言也不會甘心分享。
可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不是不甘心這樣簡單。從小玩到大的情誼,沒那么容易磨滅,在彼此心里,對方都是很重要的人,一句不甘心,根本不足以翻臉。
身邊的沙發(fā)塌下來,男人把她抱起來,圈進(jìn)自己懷里。
“早就想這樣了……”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低聲地喃喃自語,“這感覺可真不錯。”
韓素瀾放松了神經(jīng),接納了他的占有欲。她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電視,很快就被環(huán)在腰上的手掌吸引了注意力。
杜嘉麟的手要比她的大兩圈,足以把她的手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的手和以前一樣的骨節(jié)分明,五指修長筆直,沒有半點彎曲,流暢的線條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⒖谔幱幸粚永O子,這是她的記憶中沒有的事物,應(yīng)該是這兩年間練出來的。
她的手指捏著他的手腕,纖細(xì)的手指與塊結(jié)的肌肉放在一起,更凸顯了女子的柔弱。這樣的視覺效果和訓(xùn)練時完全不同,杜嘉麟一點也不用擔(dān)心她會驟然發(fā)力,把他的手腕給折斷。
女人低著頭,長長的發(fā)從臉側(cè)垂下,從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她的動作,清晰地映入眼瞳。
她握著他的手,從手掌一寸寸向上,在那道難看的疤痕上摩挲了一陣,才順著它的痕跡,探進(jìn)他的衣袖里。
他今天穿了常服,袖口還算寬松,但韓素瀾的拇指伸進(jìn)去一小截,還是被限制住了。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始卷他的衣袖,似乎是想要找到這道疤痕的源頭。
杜嘉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對這種東西起了興趣,但還是配合地伸長了胳膊。
雖然是寬松的常服,但想把袖子完全卷到底,依然是件不可能的事。差不多卷到手肘,就怎么也卷不上去了?身n素瀾仍舊沒有找到這道傷疤的盡頭,她抓著衣服的袖子,指尖微微顫抖,心里生出一種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的酸澀感。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差不多是我剛開始做任務(wù)的時候吧。”杜嘉麟看了一眼這疤,他不怎么記這些事情,但對這條傷疤的記憶還算清晰,“那應(yīng)該是個抓捕毒販的任務(wù),在邊境,一個女人拿刀割的。當(dāng)然,她最后還是死在我手里了!
“你怎么會被她割傷呢?”韓素瀾問,“你不應(yīng)該很小心嗎?怎么她都拿刀劃你了,你還不躲呢?”
“因為我在想你!
韓素瀾猛地抬起頭。
他的表情很平靜,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了不得的話。
“知道販毒集團(tuán)的頭子是個女人的時候,我在想,如果你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驚訝?上Р恢滥阍谀睦铩鋈蝿(wù)是件有趣的事,我有很多故事想講給你聽。”
“那你為什么不和我講?”
“當(dāng)時你不是不在嗎?”
“那現(xiàn)在呢?你為什么不講?”
“都是當(dāng)時覺得有趣,見得多了,就不覺得有什么好講的了。像那個女毒梟,我后來還見過好幾個,慢慢就覺得,專門和你說這些事,反而顯得我大驚小怪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把卷起的袖子放下來,“怎么?你有興趣?”
韓素瀾沒有回答。她盯著他的眼睛看,那是雙多幽深專情的眼睛啊,深情到她都無法想象它冷漠時的樣子。
阿麟的愛太過理所當(dāng)然,在她發(fā)現(xiàn)的時候,它就已經(jīng)在那里很久了。因為太過理所當(dāng)然,她甚至不曾回頭看一眼,所有的辛酸苦辣,全由他一個人承擔(dān)。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吧?”
“什么?”
“疤。像這樣的也可以,一點點的小傷也可以!表n素瀾說,“我想看看。看看我不在的時候,在你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杜嘉麟愣住了。
“那么多軍功章……天啊,我都無法想象,你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明明在我走的時候,你還是個被寵壞的……”他驚詫地看到女人的眼中竟然積聚起淚珠,她看起來很難過的模樣,說話說到一度哽咽,“那么重要那么艱難的時候,我卻不在你身邊!舭。抑垃F(xiàn)在說這些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可至少一點也好,我……我想知道!
你的傷痕,你的血汗,在我無所事事地過著‘想要的生活’的時候,你為了能再見到我,究竟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風(fēng)塵仆仆,南北奔波。
只回頭看了一眼,韓素瀾的心就碎了一地。
她攥著杜嘉麟的衣服,額頭抵在他寬厚的胸膛,明明是足夠堅實的,可以賦予無盡的安全感的胸膛,卻讓她心痛到無法呼吸。眼淚無法遏止地從眼眶里流出來,她并不想哭,可空氣里還是響起了啜泣的聲音。
“阿麟……阿麟!彼囊r衫,黑色的布料都要被她攥出印痕,“告訴我啊,給我看啊!
她真是太自私了。只顧著自己想要什么,根本不在意別人為了她失去了什么。
他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在短短兩年里,成長到現(xiàn)在這副可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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