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美然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答案。韓素瀾垂眸低頭坐在那兒，似乎在想著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在想。
她咬著唇左右看了看，正對上莫莉望過來的視線。兩個女人用目光無聲地交流，卻誰也沒說服誰。
你問啊。
你怎么不問？
小瀾這樣子，明顯是不想說。
那就別問了唄。
你難道不好奇？
我當(dāng)然好奇了，可是好奇有什么用？
“夫人。”雅紗推著小車走進(jìn)來，雖然房門是打開的，可她還是敲了兩下門，“蛋糕和奶茶都做好了。我來為客人們上茶點。”
也是這兩下敲門聲，驚醒了沉溺于自己思緒中的韓素瀾。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揮揮手讓女仆把茶點擺上桌，“瞧我，想事情的時候總是忘記周圍。你們還有什么想問的？抓緊機(jī)會問噢，像今天這樣，我什么都愿意說的時候可不多呢�！�
幾個女人再次對視一眼。
“寶貝，”莫莉柔柔開口，“為什么以前沒有和我們說？兩個孩子的事情�！�
“那時候不是政策還沒改嗎？畢竟是公眾人物，好歹得注意下自身形象�！表n素瀾嘆氣，“而且，兩個孩子基本不是我?guī)Т蟮模嬖V你們也沒有什么意義。”
“你生兩個孩子的時候都還很年輕吧？”
“嗯。生樂樂的時候我24歲，生笑笑的時候27歲�！�
“這么早？”畢巧潔有些吃驚，“我記得那時候的法定生育年齡是八十歲！”
在科技的迅猛發(fā)展與強(qiáng)勢基因的共同作用下，這個世界的人類平均死亡年齡已經(jīng)提升到了叁百歲。為了防止人口增長過快，帶來一系列難以解決的問題，國家出臺了強(qiáng)制政策，規(guī)定必須到八十歲才能生育。反正在這里，懷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也就樂得逍遙。
“有些事，由天不由人�！�
韓素瀾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她在吃喝上面沒有特別的追求，基本是有什么吃什么。家里會做菜的男人不少，但會泡茶的不多，尤其是會給她沖奶茶的。
“樂樂回來了？”
“是的，夫人�！毖偶喆�，“肖少爺也在。怕打擾了您和朋友的會面，兩位少爺沒有來向您問好。”
“讓他們過來吧。”韓素瀾抬手，“正好，有些事想給你們看看。”
她對陶美然、畢巧潔和莫莉的信任，不是在一天之內(nèi)達(dá)成的，是經(jīng)過了長久的日積月累。有一些不能告訴丈夫們的私事，她并不介意和密友說。
“對了……笑笑應(yīng)該在給兩個孩子做私人訓(xùn)練吧？你去看一眼，如果是，就別打擾他�！�
“是，夫人�！�
韓素瀾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模樣。
“最近有什么不舒心的事嗎？”陶美然走過來，親自給她捏捏肩。她當(dāng)然可以吩咐傭人做，可那么關(guān)系就不親近了。
“嗯……是有些。我不知道是我多心還是怎么的�！表n素瀾嘆口氣，放松了身體，讓陶美然捏得不要那么累，“我應(yīng)該有說，樂樂不是在我身邊長大的。確切地講，他一出生就被抱走了，我只看過他一眼，正式見面，還是在他十二歲的時候。”
仿佛是宿命一般的輪回。那時候她正在彈琴，他從外面走進(jìn)來。她只當(dāng)是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沒有出聲驅(qū)逐，他也只是靜靜地聽。他們沒有說話，沒有溝通，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里照進(jìn)來，就像她初見阿君的那個午后。
因為想起了阿君，對這個冒昧的訪客，她也多了幾分寬容。
“您彈得真好�！币磺戤�，他起身鼓掌，“我能知曉您的姓名嗎？”
她搖了搖頭。
“真遺憾……那是否方便告知您教授的課程呢？您是鋼琴課的老師嗎？”
她又搖搖頭。
“過會兒，你應(yīng)該能在禮堂看見我�！彼α诵Γ靶Ｓ寻�。我畢業(yè)很多年了。”
“那我可以叫您學(xué)姐嗎？”他的眼睛亮亮的，“不知道能否告知您的聯(lián)系方式呢，我很喜歡您的琴聲�！�
真誠的孩子總是令人心生好感。韓素瀾給他留了電話，也加了社交賬號。
說來也巧，那天陪伴她回學(xué)校的是杜嘉麟。
其實也不算巧合。俞天君并不是這所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只有杜嘉麟，才會同意母校發(fā)來的邀請。對他來說，和妻子一起出席，當(dāng)著曾經(jīng)那些同窗的面秀恩愛，是一件很愉悅的事。
鋼琴曲彈完，尤夙光上來獻(xiàn)花。她這才知道他是學(xué)生會主席，12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學(xué)生會主席。
“你姓尤啊。”她笑著接受了花束，對這個漂亮的孩子多了幾分好感，“真巧，和我先生是同族呢�！�
她明顯察覺到他的眼睛閃爍，期盼的眼神一下子暗淡無光。
“學(xué)姐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嗎？”
“嗯�！彼α艘幌拢耙苍S你聽說過我。我叫韓素瀾。”
回憶就到這里，因為房間門被人敲響。已經(jīng)27歲的青年神色恭敬地站在門口，氣質(zhì)儒雅冷清，他的臉隨了父親，一樣的漂亮精致，微笑著站在那里，就像年輕的俞天君一樣。幾個女人都不由自主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露出柔軟的笑容，單單是那遠(yuǎn)遠(yuǎn)超出常人的外貌條件，就足以得到人們的特殊對待。
“母親�！�
他走進(jìn)來，可謂閑庭信步，連步態(tài)都是那么完美，隨性又不顯得放肆。他很自然地坐到了韓素瀾身邊，坐下前先向幾位長輩彎腰問好，然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韓素瀾的身上。
“今天的奶茶，您覺得怎么樣？”
“很好�！表n素瀾微笑，“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到家。原本是想立刻來見你的，可你之前說過，不愿意在和朋友見面的時候被打擾�！�
濃烈的戀慕從他的眼睛里不加掩飾地淌出來，畢巧潔驚詫地捂住嘴，和左右兩邊的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雖然她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大概是這方面的事情，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份感情竟然已經(jīng)這么深厚了。他連掩飾都不愿意，情感展露是那么的赤裸裸，多么明顯啊，那樣癡迷的眼神，那樣親昵的語言，不是孩子對母親，而是男人對女人。
“今天寶寶怎么樣？”他甚至直接伸手，摸摸韓素瀾鼓起的肚子，“有鬧你嗎？中午我不在，吃了多少飯？”
“就是平常的食量。還有一些寒做的零食。梅子，果干，山楂糕什么的�！闭劦胶⒆樱n素瀾的表情也軟了下來，笑容里多了幾分真情實感，客套的姿態(tài)也沒有一開始明顯，“寶寶很喜歡夏和寒，他們親手做的東西都很給面子的吃了�！�
從尤夙光進(jìn)來的那一刻起，到傭人進(jìn)來請他們?nèi)コ酝聿停械臅r間，都在兩個人的交談中度過了。
尤夙光很善于找到韓素瀾的軟肋。他知道該談什么話題，知道怎樣表達(dá)能讓韓素瀾放下戒心。他是個聰明的、有耐心的獵手，即使與他的父親相比也毫不遜色，吃完下午茶，幾個女人對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徹底變了。
“所以，小瀾，你最近正心煩的就是這件事？”
支使尤夙光先去餐廳，再不容置喙地把韓素瀾拉到自己身邊，女人們半慈祥半強(qiáng)迫地打好配合，再小聲問起韓素瀾的意見。
韓素瀾點點頭。
“我不知道是小時候母愛缺失還是怎么回事……”她有些煩躁地扯扯中午才做好的頭發(fā)，“總之，出問題的不是樂樂一個人。笑笑也有這樣的情況，但其它孩子就很正常�！�
她摸著肚子里的寶貝兒們，憂心忡忡，無奈又無措。
“他們知道這些事嗎？”
畢巧潔是指韓素瀾的幾個丈夫。
“沒有�！表n素瀾搖搖頭，“他們要是知道，那還得了，這個家都得被他們掀了�！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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