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

  那一盞紅燈就像是一個潘多拉的魔盒，韓素瀾希望它熄滅，又害怕它熄滅。

  俞天君的身體不好，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她不知道，自己說的分手會給他帶來這么深的傷害。

  當他在她面前昏迷，那一刻她簡直想殺了自己。

  艾子言坐在她身邊，輕撫她顫抖的脊背，用動作來安撫她糟糕的情緒。他一直沒有走遠，聽見呼喊聲后立刻趕了回來，幫著韓素瀾叫來醫(yī)生，順帶攔下焦急的藍盧，讓他去通知尤老夫人。

  那盞紅燈很快滅了。

  韓素瀾唰地站起身，兩叁步走到急救室門前。出乎她意料的，俞天君是醒著的，雖然臉色相當糟糕，精神看起來也很疲憊，但一雙眼依然堅持在巡視四周，捕捉到她的身影，他才放松了神色，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他好像不能動，眼神里透露的信息卻很明了：他想要她過去。

  差點被嚇死的韓素瀾已經(jīng)顧不上許多。她快步走到病床前，握住他的手，倒吸一口涼氣：“怎么會這么冰？”

  “沒事，過一會就好了�！贬t(yī)生摘下口罩，神情嚴肅地問她：“患者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韓素瀾一愣，“這個……”

  關(guān)于他的病，她也問過幾回，但每次俞天君都很輕描淡寫地遮掩過去。她沒有懷疑，以為他就是天生體弱不能情緒激動，現(xiàn)在看來，好像并不是這樣。

  “有過。以前這種現(xiàn)象比較頻繁，這些年逐漸好轉(zhuǎn)，沒想到今天又犯了�！�

  有些蒼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韓素瀾慌張地回過頭，匆匆看了來人一眼，又無措地垂下眼，不敢和她對視。

  “鄒醫(yī)生，麻煩你去交接一下了�！庇壤戏蛉丝戳诉@位“準孫媳”一眼，繼續(xù)對跟在身后的一位中年男性說道，“之后把病例給少夫人一份，好好和她說明相關(guān)情況�！�

  聽見老夫人提起她，韓素瀾又抬起頭，正對上她審視的視線。她心底發(fā)顫，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手上卻傳來不尋常的力道，一低頭，就看見俞天君溫和的眼睛。

  “別怕，有我在�！�

  他輕聲說。

  尤老夫人心里有氣，可俞天君這樣子，明擺著是要袒護韓素瀾，她怕他剛出事的身體又出什么問題，只能生硬地對人說道：“照顧好阿君，有什么事吩咐仆人去做，別又找不到人影。一會兒鄒醫(yī)生過來和你說明情況，你可要仔細聽，知道嗎？”

  韓素瀾點點頭，恭敬地回答：“我知道了�！�

  老夫人帶著人，和鄒醫(yī)生一起離開了。她的幾個女仆倒是和藍盧青竹一起留了下來，在病房里忙前忙后，沒一會兒就把空曠的病房布置得像個溫馨的小臥室，窗臺上擺放了鮮花，窗簾也被換成寧靜的藍色，空氣里的消毒水味被祛除干凈，連整個房間都被打掃過一遍。

  看她們依然恭敬有加的態(tài)度，韓素瀾一時拿不準，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她們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但看老夫人的樣子，明顯是不知情的。

  她的思緒又漸漸飄遠，想起從剛才就消失不見的艾子言。成人后的第一天，明明她應該陪著他的，最后還是他默默地躲了出去，像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確實……現(xiàn)在她名義上的未婚夫，是俞天君。

  她本想在今天把這件事解決，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

  她望著俞天君明顯憔悴許多的容顏，忍不住將手貼上他的面頰。還說是她瘦了，他明明瘦了更多。和肖家為敵很辛苦吧，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本來他就夠忙了，經(jīng)常早出晚歸不見人影，有時只能連著幾天從侍女口中得知晚上他回來過；現(xiàn)在又加上肖家的事——也不知多久沒有睡上一個好覺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疲憊，他也一直撐著沒有睡，直到老夫人離開，她和他一起回了病房，承諾會一直在他身邊守著，他才合上眼睛。

  韓素瀾怔怔地看著他眼底的青黑，眼圈兒一紅，淚珠子差點又落下來。

  不想離開他。

  想和他在一起，想陪伴他照顧他，讓他別這么辛苦。

  這是她真真切切愛過的人啊……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初戀啊。

  她情難自已地慢慢低下頭，輕吻上他粉白色的唇。他的身體已經(jīng)逐漸回溫，卻還是比她涼許多。

  一如既往的柔軟觸感，她卻不敢停留太久。一是怕自己癡醉太深，再狠不下心離開；二是怕他忽然醒來，發(fā)現(xiàn)她隱藏起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