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學(xué)校，拐過墻角，韓素瀾立刻松開握著艾子言的手，觀察起周圍的環(huán)境。

  直接從門口走風險太大，所以最好是能找一個方便攀爬的地方，或者是能讓兩個小孩子鉆過去的縫隙，不驚動任何人的，悄悄地出去。

  艾子言悄悄覷了她一眼。

  韓素瀾注意到他的眼神，問他：“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和之前不大一樣。以前你都不敢和陌生人說話……”艾子言垂下眼，“也是。人都是會變的。”

  父親會變，變得不再愛母親。她也會變，從內(nèi)向，變得外向。

  韓素瀾搖搖頭。

  “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

  雖然她只是單純的虛偽。

  艾子言的眼睛慢慢濕了。

  是這樣嗎？所以父親才會愛上別人，他也必須和別的孩子分享自己的父親？

  “我討厭變化�！�

  他輕聲說。

  “討厭是沒有用的。”韓素瀾想到自己的經(jīng)歷，一時多說了兩句，“它既不能阻止你討厭的事發(fā)生，也不能改變事情發(fā)生后的未來�！�

  艾子言似懂非懂地聽著，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韓素瀾話語里的信息，問她：“那我該怎么辦？”

  “怎么辦……努力去把事情往你想要的方向扭轉(zhuǎn)吧，”韓素瀾嘆口氣，“也許很難，畢竟一個孩子的力量太弱了……但總有你做得到的事�！�

  “我不知道該怎么扭轉(zhuǎn)。”艾子言很難過，“素素，我是不是很沒用？”

  “這不是你的錯，這種事本來就不是該你處理的�！表n素瀾猛然醒悟，艾子言遇到的問題和她遇到的不一樣。她拍拍艾子言的頭，現(xiàn)在的她比他稍微高一點，“這是你爸爸的問題，不怪你。”

  為了一個女人，讓自己的孩子傷心——真是個糟糕的父親。

  韓素瀾的話，艾子言聽不太懂。她一會說要他努力去改變，一會又說這種事不該他處理，這樣的反復(fù)無常，讓他很糊涂。他平時精明的小腦瓜這時候忽然就轉(zhuǎn)不動了：這問題太深奧太復(fù)雜，有的成年人都不明白，更遑論是他。

  但他就是相信韓素瀾。他伸手去拉她柔軟的手，心想著：既然你說不怪我，那我也不責怪自己了。

  韓素瀾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今晚該怎么過夜。她拉著艾子言的手走進教學(xué)樓，一間間的推著教室的門，可每一間都上了鎖，他們根本進不去。

  她堅持不懈地推著，總算找到了一間被疏忽的辦公室。

  她和艾子言一起走進去。

  天差不多黑了，只剩下昏暗的自然光。借著這光，她看清屋子里的陳設(shè)：面對著大門，整齊地擺放著叁張辦公桌；桌子后面是寬大的老板椅，夠一個孩子蜷在上面睡覺了。

  她撫摸著一張老板椅，對艾子言說：“我們不能都睡，要留一個人放哨�！�

  艾子言有些疑惑，“為什么要放哨？”

  “保安會來巡查的�！表n素瀾說，“而且，我們今天這么累，明天要是沒有人叫起，很容易睡過頭�！�

  艾子言哦了一聲，說道：“那你睡吧，我來放哨。”

  “不行。”韓素瀾搖頭，“你撐不住的。我們四個小時一換，現(xiàn)在，”她抬起手腕，看了眼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幽幽微光的手表，“現(xiàn)在是七點。你十一點喊我�！�

  艾子言聽話地點點頭，爬上辦公桌，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對韓素瀾說：“你睡吧�！�

  他清澈的黑色眼睛里，滿是信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