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過了石橋,寒水村的群鬼也開始回村。
月光下,憧憧的鬼影讓人乍一見頭皮發(fā)麻。
看著走在最后面的谷小芬,谷小昌和谷小月,想象著以后寒水村就是這三只小鬼當(dāng)家,感覺有些怪異。
不過我也無法多說什么,鬼的世界與人不一樣,人會講規(guī)矩,尊老護(hù)幼,鬼的世界只有一條規(guī)則,強(qiáng)者為王,弱者為奴。
我收回目光,對木棉花和夏侯雪道:“咱們回去吧!”
深山小徑,踏月而行。
雖然忙碌了大半晚,但是,有清冷的月光輕撫,有夜露滋潤著皮膚,我一點也不覺得疲累。
這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用心地壓感受著這山,這夜,這月,聽蟲鳴聲此起彼伏,聽被驚起的野獸左沖右突。
我突然想起來時的數(shù)十只夏士狗來,如果這時候我們的手上牽著夏士狗,哪怕只牽一只,今晚的宵夜就有著落了!
現(xiàn)在時間是晚上十二點,走回臉盆村去估計都三四點鐘了,因此,也不必那么趕,走一段路,圍著火堆燒烤,然后聊聊天,說說話,明天早上能到臉盆村就行。
就在這時候,我們身側(cè)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心說真是要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啊,正說著要吃燒烤呢,就有野味送上門來了。
我向眾人噓聲讓他們安靜下來,招呼夏侯雪一道,分做左右兩邊向著聲音發(fā)出的地方靠近了過去。
我估計這聲響來自野雞之類的禽類,如果是野獸的話,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我們,早就溜之大吉了,禽類到了晚上視線不好,看不清楚,因此才會傻呆在原地不動。
不過這正好便宜了我們。
前面是一處灌木叢,灌木叢的枝葉很密,地上的積葉也很厚,正是野雞,錦雞之類的鳥禽搭窩到的好地方。
窸窸窣窣的聲響停了一會兒,又開始響起來了,這一回我聽得真切,就在我前側(cè)的灌木叢里!
我向夏侯雪比了個手式,示意她我進(jìn)攻,她墊后,靈機(jī)些。
夏侯雪點點頭,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灌木叢。我往前一撲,張開雙手一撈,感覺撈住了什么東西,不過,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絕對不是野雞之類的鳥禽,而是一個大家伙。
他身上的皮毛也不厚,不過質(zhì)感十分怪異。
見我得手,夏侯雪也趕緊沖了過來,與我一起按住那家伙。
野豬?豹子?
我尋思著,如果真是野豬或者豹子的話,我和夏侯雪也未必摁得住,那時候說不得只能用劍了。
不過,我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像樣的反抗,我心中奇怪,撥開草叢一看,吃了一驚,被我們按住的是一個人,而且是個傷重之人,它全身浮腫,臉都是紫色的,氣息十分微弱,看樣子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徘徊好久了。隨時就會邁步進(jìn)門。
我說他怎么不反抗呢?原來是受了重傷。
在苗地,這樣的傷者很常見,身形腫大那是因為中蠱毒了,臉呈紫黑之色那是因為毒早已經(jīng)經(jīng)由血液流遍全身了。
“小雪,搭把手!”
夏侯雪搖頭道:“傷得那么重,怕是很難救回來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中蠱之人竟然也是一位黑苗,腰間挎著好幾只竹筒,不過其中的本命蠱已經(jīng)死了。
他傷得那么重,又是黑苗,我們就算不管也說得過去的(在苗地,黑苗中蠱只能說明技不如人,既然是技不如人,或生或死都沒有什么好說的。)
但是,既然叫我碰上了,又怎么能不管呢?
我看向木棉花他們道:“棉花妹子,小二,小三,趕緊去撿些干柴燒火,這里有位傷者!”
木棉花姐弟拾柴去了。
我蹲下身來,拍著那黑苗的臉叫道:“嘿,嘿嘿,大叔,醒醒,醒醒啊!”
黑苗吃力地抬起頭,睜開眼睛看我。
此前他的眼睛也許不少,但是此時上下眼皮都腫得不像話,只給眼睛留了一道縫。黑苗失眼的雙眼透過那道縫看我,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我是不是產(chǎn)生錯覺了啊,陳先生,是你嗎?……”
黑苗的說話聲音很小,但是我卻聽得真真切切。
他認(rèn)識我?
我盯著那黑苗的臉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幾遍,也沒有想起來在哪里見過,問道:“大叔,你認(rèn)識我?”
“我,我是梁兵!”黑苗憋了好一會兒氣,才將這句話說出來。
“梁寨主?”我愕然,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黑苗,還別說,這么一看,與梁兵梁寨主還真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他因為中毒身形腫大了一倍,臉早已經(jīng)變形,因此這才認(rèn)不出來。
“梁寨主,真的是你嗎?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這時候,聽到說話聲的木棉花走了過來,盯著梁兵看了好一會兒,對我道:“梁寨主中的是四生四世蠱!”
“四生四世蠱?”四生四世蠱離木棉花而去之后,輾轉(zhuǎn)傷了梁兵?梁兵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要知道,他們寨子離著這邊好幾十里地呢!
我看向木棉花:“有救嗎?”
木棉花神情凝重,沒有說話。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估計夠嗆!”
木棉花蹲身下來,捉住梁兵的左手,伸出一根指頭,在梁兵的手腕處一劃,便有腥臭的黑血涌出。
成為活尸之后,她十指指甲能長能短,靈活自如,就好像是X戰(zhàn)警里的金鋼狼一樣,她的指甲本來很短的,但是,當(dāng)刺向梁兵的手腕時,指甲便生長了四五倍,就像是利刃一樣,劃破了梁兵的肌膚。
見到血,木棉花的眼睛里有火焰開始跳動,火焰越燃越烈,木棉花的身體開始顫抖,下意識地握緊了梁兵的手腕。
沾過蠱毒的血就讓木棉花的反應(yīng)這么大,要是新鮮血液的話,只怕梁兵手腕上的傷口會被他撕開兩三倍。
我握住梁兵的手,推了推木棉花,道:“你先讓開!”
木棉花的神情十分復(fù)雜,他似乎費了極大的努力,才將目光從梁兵手腕上的傷口收回來,她有些不甘不愿地舔了舔嘴唇,起身站到了一邊。
“遠(yuǎn)一點”我沖木棉花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