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之所以叫寒水,是因為源頭處是西峰山,西南地區(qū)的地勢本來就高,西峰山更是聳入云霄,即使是再晴朗的天,也休想看清楚西峰山的山頂,都被層層云霧包裹著呢!”
“西峰山因為地勢高,氣溫也底,下一場雪,那里的雪要比平地晚上一個月融化,因為,從山下流下來的水也是冰沁心肺,水流成江,得了個寒水江的名字!”
“但是,自從寒水村的事情之后,寒水的溫度比以前更低了,以前常能看到一小魚小蝦和螃蟹,現(xiàn)在連影子也看不到了!”老獵人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又喘息起來。
其實,我想說的是,江里的魚蟹沒有多了,多半是農(nóng)藥用量過度的原因,不獨是這樣,我老家的小溪里也看不到魚蝦蟹了。
剛才夏士狗一直在沖石橋吼叫,木棉花應(yīng)該進(jìn)在寒山村去了,我才不管什么一橋橫絕生死路,兩岸老死不復(fù)聞,我才不管江水是不是比此前更冷了,也不管江中有沒有魚蝦,我只知道,我要找到木棉花,越快越好。
老獵人拉住我道:“夏侯姑娘說的是傳說,我說的,確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我有一個本家侄兒,讀書很厲害,是村里唯一一個考上大學(xué)的,畢業(yè)之后,就在紅谷鎮(zhèn)正府上班,我記得那是八年前了,我的本家侄兒還沒有被調(diào)走,每年都會回來給我拜年,那一年,我侄兒多喝了幾杯楊梅酒,跟我說了他在寒水村的遭遇……”
老獵人說到這里,激棱棱地打了個寒戰(zhàn),很顯然,光是想一想,已經(jīng)讓它心驚膽戰(zhàn)了,他緊了緊大衣,接著往下說道:“我侄兒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做鎮(zhèn)長秘書,大事小情多的要命,比方說,哪個村子有人打架,哪家的畜生丟了,哪家的莊稼沒有收成,甚至是強(qiáng)行讓子女輟學(xué),都得他去調(diào)解,勸說!”
寒水村原本不屬于紅谷鎮(zhèn)的,后來為了方例管理,就劃給了紅谷鎮(zhèn)。
當(dāng)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事實上卻是:負(fù)責(zé)寒水村的三個鎮(zhèn)辦事員都死了,寒水鎮(zhèn)急于甩鍋,就將寒水村甩給了紅谷鎮(zhèn)。
這一天晚上,村里艷嬸的牛下崽,都兩個多鐘了,始終下不出來,母牛累得不行,跪在地上直喘氣,村里也沒有人懂要怎么給牛接生,于是,電話就打到了老獵人的侄兒那里。
自從精,準(zhǔn)扶貧的正策施行以來,老鄉(xiāng)們可算是開心了,事無具細(xì)都找辦事員,反正免費幫辦,不找白不找,至于辦事員累死還是累活,他們才不在意呢!
半夜一點,老獵人的侄兒被叫起來了,揉了揉糊在眼皮上的眼屎,開著他的二手長安往村里去了。
按說,牛生崽不是應(yīng)該打獸醫(yī)的嘛!不,人就找辦事員,獸醫(yī)找不找得來兩說,找來了還要收錢,找辦事員總是沒錯的,不管怎么樣,他也得想辦法幫我解決。
老獵人的侄兒問艷嬸為什么不找獸醫(yī)。
艷嬸的回答是她家的畜生從來不看病,村里的畜生也從來不看病,病了就宰了下油鍋唄,還治什么治了!
但是牛崽可不一樣,牛崽可精貴了,這一只牛崽,從母牛身上掉下來,就得值千多塊,得想辦法接生。
老獵人的侄兒說我也不會啊。
艷嬸遲疑著告訴他,在隔壁寒水村,有一名老獸醫(yī),要不將他請過來?
寒水村的事情,老獵人的侄兒才參加工作幾個月的時間,寒水村的事情他都聽說過,艷嬸難道沒有聽說過?她難道不知道寒水村的詭異情況?一不不不,她當(dāng)然知道!
又不是她去寒水村,寒水村兇險不兇險,詭異不詭異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在意的是她的牛母子平安。
至于老獵人的侄兒么?他是辦事員,這是他應(yīng)該做的,更何況,他還有車呢……
老獵人的侄兒無可推托,于是就開車去了。
越靠近寒水村,空氣就越冷,不知道情況的還道是突然變天了呢!
車子在石橋邊上停了下來,老獵人的侄兒還將車掉好了頭,這樣一來,如果有什么情況,他跑回石橋上,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開車離開。
月光清冷,照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影子垂在地上,這個世界,只有他和他的影子還醒著,從那時候,他就發(fā)誓,三年時間,最多三年,他要離開基層,去城里工作。
不過眼下一切都得捱著。
終于到了村口。
放眼望去,村里的房屋亂糟糟的,就像是一個巨嬰在拼積木,東邊丟一塊,西邊丟一塊,就形成了寒水村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當(dāng)然,這些房屋不是亂丟的積木,在城建局保存的寒水村平面圖,寒水村的房屋齊齊整整的,一條青石板路穿村而過,兩房都是泥磚屋或者木屋。
是泥石泥將寒水村沖亂了。
似乎泥石流過村之后,村子就被下了禁咒一樣。這十年是農(nóng)村發(fā)展最快的十年,就算是再窮的村子,也有一半以上的村民修起了新房,不說別的,修新房給一萬塊的補(bǔ)助呢!
這還能沒有積極性么?
但是寒水村仍然是老樣子,一座新房都沒有立起來,放眼望去,舊屋上還有泥水的痕跡,大路上的黃泥更是堆積成坡,有些地方都蓋過屋門了。
“果然是富貴有根,貧窮有源!”老獵人的兒子感慨著,往村里走去,心說我也不是扶貧來的,管這么多做什么啊,找到獸醫(yī),為母牛接生才是正事呢!
來到院門前,老獵人的侄兒伸手敲門,敲了好一會兒也無人應(yīng)答,伸手一推,才知道門是虛掩著的。堂屋的竹椅上躺著一個老太太,穿一身青色的衣衫,頭上蓋著扇子。
這老太太,真是心大啊,這么大年紀(jì)了,還在竹椅里睡覺,也不怕睡出病來!老獵人的侄兒想著,輕輕地?fù)u晃老太太“老太太,醒醒,醒醒,夜冷風(fēng)大,在竹椅里躺著容易著涼!
一邊說著,老獵人的侄兒四處找電燈的開關(guān),也了光亮也不至于嚇到老太太,但是他找了半天,不僅沒有找到電燈的開關(guān),連蠟燭,油燈,一樣都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