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墨玉的話,我感覺我狂燥的心緩和了不少。
但仍然無法冷靜下來。
無法思考。
滿腦子都是陳柔。
我感覺十分心痛,此時的陳柔,全身濕淋淋地躺在冷硬的水泥地面上,她冷嗎?她難受嗎?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放棄了打撈尸體,有人驅(qū)趕看熱鬧的人群,有人編造謊言安撫驚魂未定人們,終于讓出一條路來,有急救車開到了近前。
急救車不是來救人的。
近一個半鐘過去,該救活的人早已經(jīng)救活了,救不活的人已經(jīng)是尸體了。
因此,急救車來拉尸體的。
我在岑城的時候與警察沒少打交道,知道他們做事的流程,突然死了這么多的人——而且是眾目睽睽之下,算得上是大事件了。一般這樣的大事件,上頭的人首先考慮的就是怎么穩(wěn)住現(xiàn)狀。
事實(shí)上,想要穩(wěn)住現(xiàn)狀是不可能的,等到死者家屬趕來,挾尸要價,挾尸鬧事的事情少不了,因此,事情就會越鬧越大,大到無法處理。最終扯下幾頂烏紗帽來。
因此,經(jīng)歷了幾次這樣的事件之后,他們也想到了應(yīng)對之法,不管怎么樣,先將尸體拉回讓法醫(yī)解剖存證,然后在家人來鬧事之前,將尸體燒掉,再與家屬談后事。
尸體一燒掉,就好辦了。你不能挾尸要價,挾尸鬧事了,再來談后事,因?yàn)闆]有了尸體這張王牌,家屬也顯得底氣不足,于是很多事情一談就行,能真正地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從車上下來三四個身穿藍(lán)色護(hù)工服的男子,他們在警員的掩護(hù)之下,轉(zhuǎn)眼間就將尸體全都扛上了車,車門一關(guān),警報(bào)燈響著,在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開離了現(xiàn)場。
見燈船事件大事已定,那些黑衣人依次離去,走在最后面的黑衣人凌然的目光掃過全場,他的眼神雖然有些沮喪,但更多的是兇狠與霸道,他掏出手機(jī)一邊打電話,扶著車門上了車。
而此時的我和李墨玉,早已經(jīng)從圍觀的人群中擠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了急救車的后面。
等到急救車開到偏僻路段時,我們加速撞了過去。
咣地一聲響,因?yàn)槲覀兊能囎影,再加上路面不平,我們這一下撞擊,直接將急救車鏟翻在地。
我下了車,拔開急救車的門閂,在尸堆中翻找著。
見到亂發(fā)披肩的陳柔時,我原本已經(jīng)漸趨平靜的心再一次激動起來,我也顧不得腳下尸體陳地了,就從他們身上踩了過去,將陳柔抱在懷里,哽咽道:“柔姐,我找你找得好苦!”
“柔姐,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煩啦啊,我終于找到你了!”
我將陳柔抱在懷里時,下意識便去摸她的脈搏,等到觸碰到陳柔的肌膚之時,我才反應(yīng)過來,陳柔早已經(jīng)是非人了,脈搏,體溫都不能恒量她是生還是死。
我楞住了,于是更緊地抱住她,更大聲地呼喊她。
仿佛有了我的體溫,她便能夠蘇醒過來,大聲呼喊,就能夠?qū)⑺行阉频摹?br />
良久之后,一聲嘆息從陳柔的唇間吐出,陳柔輕輕地推開我,坐了起來道:“煩啦,你這就是何苦呢!”
“柔姐,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我把將陳柔抱在懷里,唇吻向她的臉,我開心得不得了,就像是多年夙愿一朝如意。
陳柔有些慌亂地用手?jǐn)r住了我的唇,但我不依不撓,用臉擠開了她的手,依舊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我有些惡狠狠地道:“這個吻,早在一年前就該印在你的臉上了,卻拖到了現(xiàn)在!”
“煩啦!你放開我!”陳柔的臉有些紅。
“不放!”我抱得更緊了。
“我讓你放開我!”陳柔的聲音高了幾分,臉也冷了下來。
“就不放!”我倔強(qiáng)地道。
“放不放?”陳柔惱火地看著我。
“不放!”
“哼!”陳柔氣得哼了一聲,身體突然就變得柔綿綿的,從我的兩手之間滑了出來,為了防止我再無禮,她往后一扭,將我的手反剪了起來。
“放開我,柔姐,你放開我!”我痛叫道。
別看陳柔柔柔弱弱的,但是下手絕對不輕,她反剪我的雙手時,那痛楚,讓我感覺到雙手馬上就會被她擰下來了一般。
“不放!”
陳柔將我頂在了車門上,一只手擦去臉上的吻痕,冷冷地問道:“陳煩,你還敢對我這么無禮嗎?”
“敢!”
“哎呦,哎呦,痛……”
“還敢嗎?”
“你就是將我的手?jǐn)Q斷,我的回答也不會變!我敢,有什么不敢的!”
陳柔楞住了,我的倔強(qiáng)讓她一時無法,過了一會兒,她松開了我,神情復(fù)雜地道:“煩啦,你不能對我這么無禮!”
我揉了揉生疼的關(guān)節(jié),本想報(bào)復(fù)性地再次擁她入懷,看到她憂傷的眼神時,我卻有些不忍了,關(guān)切地問道:“柔姐,這么久不見,你,還好嗎?”
陳柔點(diǎn)頭道:“還好!”
車門外人影憧憧,李墨玉幾次要過來,又止步了,可能覺得不宜打擾我和陳柔吧,到后來實(shí)在忍不住了,將虛掩著的車門撥了開來,看著我和陳柔道:“談情說愛換個地方再說,這里是大路上呢,黑衣人很快會來!”
陳柔頗為尷尬。
我拉住陳柔的手道:“先離開這里再說!”
陳柔又是一楞,看看被我握在手里的小手,又看看我,似乎要掙扎,但感覺我很用力地握住,又放棄了。
我跳下車,扶著陳柔也下了車,正準(zhǔn)備往我們的車走去,從急救車的駕駛室鉆出來一名護(hù)工,他被撞得頭破血流,似乎是剛剛清醒過來,他一手撐地,另一手已經(jīng)抬起了手槍。
槍口正對著我的后心。
而我卻對此一無所知。
護(hù)工的食指已經(jīng)在收緊了。
這么近的距離,護(hù)工只要扣動扳機(jī),我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候,陳柔跨前一步,護(hù)住了我的后背。
咚咚咚地三聲響,三顆子彈直直地射入了陳柔的額頭。
看著陳柔額頭的血洞,我目眥欲裂,吼叫一聲向那護(hù)工撲了去。但卻被陳柔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我道:“別逞能,他槍里的子彈還沒有打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