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賣瓜,自賣自夸!”陳柔忍不住笑了“看來你是真的將從前的事情都忘了!”陳柔告訴我,我是因為輕慢的落花洞女,而去義莊避難的,也因為如此,就做了趕尸匠。
聽完了陳柔的話,我總算對過去的自己有所了解了,我本來是一名高三的學(xué)生,因為學(xué)習(xí)緊張,下了晚自習(xí)匆匆往家趕的時候結(jié)果碰上了洞王娶親,沖撞了落花洞女,不得不去義莊存身,也因為如此,做了趕尸匠。
而我和陳柔,就是在義莊里認識的。
看得出來,陳柔不是個多話的人,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她都感覺有些不適應(yīng)了:“煩啦,你才從醫(yī)院出來,有些餓了吧,我?guī)闳コ詵|西!”
我連連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剛才那一折騰,我還吃得下去東西嗎?別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餓了,就算是餓得腸子打結(jié),也得吃什么吐什么。
“那行,那就走走吧!”陳柔慢慢地移動腳步,她容顏清秀,身子單薄,舉手投足間卻有著難以言說的優(yōu)雅,也是穿著休閑裝,如果穿裙子,走在清冷的月輝之下,比起月中的嫦娥來也不遜色。
陳柔看著前面桔色的燈光道:“真是巧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沒想到還能遇到你!你應(yīng)該知道了吧,這里是洛陽,千年帝都,牡丹花城,有“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譽,從古到今,有十三個王朝建都于此,所謂青山隱隱水迢迢,千年王氣久未消,說的就是這里了!”
我看著陳柔的眼睛道:“柔姐,你好像很喜歡這里!”
陳柔的眼中閃過一絲憂傷,不過轉(zhuǎn)瞬即逝了,她嘆息一聲道:“是啊,我的確很喜歡這里,這也是我來到這里的原因!”當(dāng)陳柔說她喜歡這里的時候,我又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言不由衷,心說女人真是奇怪啊,口中與心中所想,永遠都是兩回事情。
我心知這時候追問她的心思,肯定是問不出的,我一轉(zhuǎn)念,想到一事,問道:“柔姐,你這么晚來萬達廣場應(yīng)該有事吧,別因為我耽誤了你的事情!”
陳柔搖頭說道:“沒事,能有什么事啊!”又悠悠地自語道“也沒有什么大事……”繼續(xù)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停住了,眼睛看向前面的廣場。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月光下,青灰色的地板也被染做了銀灰之色,偶爾有竄過的老鼠和行人,將影子投在這一片銀白之上。廣袤的廣場上,有幾塊地板翹了起來。
其實,這樣的情況很正常的,鋪在地上青磚因為時間久了,有重物的擠壓,有地面的下沉,總會出現(xiàn)一些地板松動拱起的情況,形成一個個小包,白天也許不顯眼,但是被月光一鋪,就能夠一眼看出來。
我心說這些小地包有什么好看的啊,難道陳柔來到洛陽之后,找了一份路橋的活兒,趁著夜晚人少,來修地板來了,可是看她兩手空空,分明什么工具也沒帶。
陳柔的目光移動,又看向了天空,幽幽地道:“今天晚上有天狗吞月!”
“哦!”我應(yīng)了一聲,也沒多想。
幾乎是陳柔的話剛說完,天上突然風(fēng)云變幻,星星紛紛隱去,月光也變得黯淡起來,月中出現(xiàn)了陰影,陰影持續(xù)擴大,銀盤似的月亮像是被狗咬去一塊似的。
那狗咬去一塊還不肯干休,又咬一塊,接著咬一快,不到兩分鐘的工夫,就將月亮咬沒了。在我小時間,遇到這種情況,村里老人會齊體出去,手里拿著鑼啊,䥽啊,鐵桶啊什么的,只要能夠發(fā)響的東西吧,然后對著天空敲,據(jù)說,天狗就怕響聲,只要響聲足夠大,就能夠嚇住天狗,讓它將吞下去的月亮給吐出來。
當(dāng)然,那是從前,現(xiàn)在人早就不信這一套了,天上月亮有了沒了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他們開心就好,他們在擼串喝啤酒,他們在看電影,他們在唱歌,他們在煲電話粥……
而就在月亮消失的時候,那些隆起的地包像是活了過來,不停地蠕動,甚至有些地磚因為失去平衡,翻了一個個兒,像是地下有什么東西正在往外拱,它們已經(jīng)非常接近地面了!
我的心頓時緊張起來,看向了陳柔道:“柔姐,這,這是什么情況啊?”
陳柔幽幽地說道:“這里本來就是一座墓山,后來經(jīng)濟發(fā)展,就變成廣場了,廣場上千萬人踩踏,地下的鬼與尸早已經(jīng)是怨聲載道,又遇上天狗吞月這樣的天時,它們要出來做惡了!”
“他們?”我心里重復(fù)這兩個字的時候,一股寒意從腳下一直升到了頭頂,醫(yī)院里的女鬼,墻腳的蔭尸已經(jīng)將我半條命都折騰掉了,現(xiàn)在又來一群鬼與尸,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們是多少啊?一個?十個?幾十個……
我感覺自己額頭發(fā)冷,掌心冒汗。
這時候聽陳柔道:“煩啦,你緊跟在我的后面,就不會有事!”
我趕緊點頭道:“嗯嗯!”此時的我正六神無主呢,陳柔的話就好像是迷霧中的航燈,我趕緊向她靠近過去,同時我心里也在琢磨:我不是趕尸匠嗎?人家說趕尸匠的膽子都很大的,為什么我的膽子這么小啊,難道失憶之后,我的膽量也丟了,同時丟了的還有我的法術(shù)?奇怪的是見鬼的本事倒還在。
地包拱起越來越高,幾塊地磚翻下去,一只手從泥地里伸了出來,那手掌著地面,從地下爬了出來,他的動作很慢,就像是動作中的生了銹的機器一樣,時不時卡一下,但是它還是很穩(wěn)當(dāng),堅定地從泥地里爬了起來,它抖落身上的土,向著右前方的燒烤攤走了過去。
在那具尸體聊著吃燒烤的人群走去的同時,更多的尸體從地下爬了出來,他們或穿著漢唐的衣服,或穿著明清兩朝的衣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動作遲鈍,神情陰鷙,往右前方的燒烤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