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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武俠修真 > 山神 > 第200章 孤舟蓑笠翁
  一紙追殺令,在朝廷強(qiáng)大的情報(bào)體系的傳播之下,很快便哄傳大豐七十三州,千百府城,無數(shù)郡縣。

  霎時(shí)間,如烈火烹油。

  本就聲名大噪的安奇生,更是瞬間成為了所有人口中的香餑餑。

  大還丹,神脈秘籍也就罷了,竟然連量身打造的神兵這種條件都開了出來。

  不止是一些江湖散人,中小宗門,便是一些大宗門之中的高手都有些眼熱了。

  “追殺令......”

  俠義門中,安奇生捏著掌間一張黃紙,眸光泛起一絲漣漪。

  了悟了覺險(xiǎn)而避的精神境界,他已經(jīng)不在意被人追殺了,即便是此界的神脈,他也不會(huì)懼怕。

  之所以肆無忌憚,正因?yàn)闊o所畏懼。

  他稍稍有些意外,本以為殺了楊凌,趙長纓等人之后,朝廷便會(huì)出動(dòng)那幾位神脈高手出手。

  卻不想,等來了這一紙追殺令。

  一剎那,他想了許多。

  諸多念頭在他腦海之中泛起,諸多可能一一浮現(xiàn),又被他一一排除,轉(zhuǎn)瞬間,他已經(jīng)猜想到了幾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便是金狼王庭與大豐快要開戰(zhàn),諸多高手互相牽制,不能輕易出手。

  第二,則是朝廷想要以他為刀,清洗江湖武林。

  這兩種可能,在他得到諸多信息之后,并不難猜。

  只是他想的更深一些。

  從入夢那轉(zhuǎn)輪寺高手赤兀惕后,他得知,金狼國此番想要開戰(zhàn),其中更多的也是那金狼王庭執(zhí)意如此。

  他們,是真的要開戰(zhàn)?

  還是想假借這所謂開戰(zhàn)的理由,做一些其他事情?

  比如說清洗武林。

  與大豐混亂的武林不同,金狼王庭以轉(zhuǎn)輪寺為尊。

  但相同的是,武林對于朝廷的危害,都是極大。

  或者說,掌握著摩天轉(zhuǎn)輪法的那位兵器譜排行第四的大宗師轉(zhuǎn)輪王,對于金狼王庭的危害還要更大。

  “老哥?”

  見安奇生拿起通緝令陷入沉思許久,云海天不由的喚了一聲。

  “沒事!

  安奇生回過神來。

  “老哥可是為了這通緝令而煩憂?”

  云海天眉頭緊鎖:

  “朝廷之一手太過惡毒了,便是換做我,只怕也毫無辦法可言。”

  云海天看的透徹。

  以安奇生如今的武功,武林之中少有敵手,除卻那幾大頂尖宗門的神脈高手之外,少有敵得過他的人。

  其余的江湖散人,便是來上千人萬人,也殺不了安奇生。

  以他的速度之快,氣脈之中根本無人追的上他。

  只是正所謂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朝廷的獎(jiǎng)勵(lì)如此之豐厚,不想可知將會(huì)有多少人會(huì)為之心動(dòng)了。

  這個(gè)天下間,最不缺乏的,就是自命不凡的人。

  總以為別人做不到的,自己未必就做不到。

  而一旦那些人尋來,這位老哥的脾氣,只怕要?dú)(gè)天昏地暗。

  他心懷善意,卻從不忌諱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別人。

  在他看來,若局勢真有可能到達(dá)那一步,無論是皇覺寺,極神宗,真罡道,大龍門還是萬劍山莊的那幾位,都必然會(huì)被朝廷的人堵在山門之中不得出。

  若如此,必然是新一輪的武林浩劫的開端。

  “通緝令可有可無,在意卻也并不如何在意!

  安奇生微微搖頭,眸光幽深。

  云海天能想到的東西,他自然也想得到。

  他輕輕敲擊著桌面,淡淡道:

  “只是我很好奇,這朝廷便不怕我再做突破,一路殺上京城,斬了那豐王的狗頭嗎?”

  “老哥慎言!

  云海天苦笑一聲:“我知曉老哥心有怨言,但那豐王莫說殺不了,便是能殺之,只怕天下又將龍蛇起陸,生靈涂炭啊!

  大豐朝廷的勢力冠絕諸國,南田山會(huì)獵以一敵三都不落下風(fēng),甚至于若非一些武林人士的倒戈,甚至能大獲全勝。

  這些年來,隨著大豐國力日增,想要刺王殺駕的人多了去了,但那豐王至今無事,可想而知其手段如何了。

  “這是篤定我不能突破啊。”

  安奇生不由的冷笑一聲。

  入夢了諸多武林高手,其中不乏如藍(lán)大先生,趙長林,慧果,薛潮陽,拓跋重光這般的大宗門,大勢力出生的高手,他自然不會(huì)對神脈沒有一絲了解。

  久浮界的武道,自換血大成算是窺了門徑,真氣凝成才算是登堂入室。

  但最為困難的,還是氣脈凝成與鑄就神脈。

  氣脈凝成之困難自不必說,其繁復(fù)艱辛至極,稍有錯(cuò)漏便再無進(jìn)步之可能。

  但比之鑄就神脈,這難度卻又不算什么了。

  諸國之間氣脈高手不說太多,至少超過萬人了,但兵器譜上的神脈大宗師,甚至不滿三十六之?dāng)?shù)。

  這固然是有諸國暗中有所隱藏,但即便沒有隱藏,這個(gè)數(shù)字也不會(huì)有太大的出入。

  要知道,神脈壽元三百載,這個(gè)數(shù)字之中,可還包括著諸如皇覺寺一休這般活了近乎三百年的老古董。

  三百年積累不過五十之?dāng)?shù),可見神脈之難了。

  “神脈........”

  云海天輕嘆一聲,面上有些蕭索。

  他成名六十年,也就足足被困在神脈之前六十年,若說心無執(zhí)念,那是騙人的。

  他端起茶杯輕輕一吹,道:“有人說我是離神脈最近之人,若非受創(chuàng),已然晉升神脈,這對,也不對!

  “愿聞其詳!

  安奇生眸光微動(dòng)。

  他對神脈雖然了解,但云海天困在神脈之前六十年,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獨(dú)到的理解。

  “氣脈大成,人與天地靈氣交互,日久之后,真氣漸生靈性,這個(gè)靈性不是別的,是武功.......”

  云海天緩緩說著:

  “靈性不會(huì)無中生有,唯有我輩武人將一門武功練至登峰造極之境,真氣之中方才能滋生出靈性來!

  那豐青玄的魔刀斬,便是已經(jīng)練出了靈性,一刀斬出宛如有了生命,即便是閉著眼,隨手一刀也能斬破敵人的破綻........”

  安奇生微微點(diǎn)頭。

  這一點(diǎn)他知曉,而且他還知曉,豐青玄是這一門魔刀斬練出了靈性,而這云海天,是將正氣長河功,俠王斬魔刀,行云踏雪功,萬浪驚濤掌在內(nèi)的九門武功統(tǒng)統(tǒng)都練出了靈性!

  此番若他不出手,云海天重傷垂死迎戰(zhàn)豐青玄,最終的結(jié)果,也只會(huì)是同歸于盡。

  甚至于,連那無雙都會(huì)被一同斬殺。

  這一點(diǎn),從云東流復(fù)仇的對象是赤練魔宗,而不是豐青玄與無雙便可推測而出。

  “可除此之外,還有最后一步!

  說到此處,云海天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神御諸靈,要經(jīng)受天地的考驗(yàn).......”

  “這一步,也叫作陰神出竅!”

  “陰神出竅.......”

  安奇生喃喃自語。

  陰神出竅,是自覺‘神’足夠強(qiáng)大之后,破體而出。

  而那時(shí),氣機(jī)交感,磁場轉(zhuǎn)換之下,天地間將有雷來打你,火來燒你。

  抗得過去,才有踏入神脈的可能,不然,就是身死道消。

  事實(shí)上,若有肉身,以他此時(shí)的體魄,只要不是連番雷海,單單幾道雷,是絕對要不了他的命的。

  但是精神出竅,沒有了體殼的庇護(hù),唯有練出靈性的武功可以作為手段,想要抵擋雷霆,何其之危險(xiǎn)?

  雷聲一響,只怕就要魂飛魄散了。

  “是啊,陰神出竅......”

  云海天眸光有些迷離:

  “硬抗雷劈之事,古來罕見,不過萬載以來,卻也傳下了種種避劫之法,其中最為世人所知,也是最為有效的,便是要鑄就神兵!”

  神兵,神兵。

  本來就是‘神’所御使的兵器!

  安奇生眸光閃爍,回想起了孔三。

  這個(gè)極神宗的棄徒在叛逃之后,不缺武功修行,奪靈魔功的存在也讓他無需丹藥,資源輔助,但他最終卻也還是加入了六獄魔宗........

  是以,他嘴角一動(dòng),說出了云海天想說的最后一句話:

  “可惜,數(shù)萬載下來,天地間能夠鑄就神兵的奇異靈物已經(jīng)極少,而且大多都在諸多大宗門,大勢力手中........”

  ........

  大豐邊疆極北,極度苦寒之地。

  狂風(fēng)裹挾漫天積雪紛紛灑灑,無比寒冷的天地之中,能見度也是極低,普通人即便是在其中行走都有可能暴斃。

  而就在這般酷烈天地之中,卻有一行人跋涉于積雪之中,冒著如刀般刺骨的寒風(fēng)前進(jìn)著。

  一行人著黑衣,背長弓,配大刀,于半人高的積雪之中跋涉而行,速度卻是極快。

  單薄的衣衫于風(fēng)雪之中獵獵而動(dòng),人卻沉默的宛如鐵石一般。

  于這光照黯淡的漫天積雪之中,一行人奔行數(shù)百里,方才緩緩?fù)O隆?br />
  極目眺望。

  無邊呼嘯的大風(fēng)雪之下,是一片連綿無盡高聳入云的群山,群山之前,是一片平靜幽深的湖水。

  那一汪湖水波光粼粼,于這漫天大雪,酷烈苦寒之地竟也沒有一絲冰凍。

  呼呼~~~

  大湖之畔,一行人駐足而立,大雪沾滿弓刀。

  一行人皆是沒有說話,沉默不已。

  他們眺望汪洋也似的大湖,只見飄忽大雪之下,那群山之間突然飄出一艘小舟。

  小舟悠悠行駛在漫天冰雪之中,蕩出層層漣漪。

  甲板之上,一蓑衣客持竿垂釣,說不出的怡然自得,宛如與這一方群山雪湖融為一體。

  “吾等叩見法王!”

  見得小舟來人,岸邊一行人齊齊跪拜于地,額頭埋入深深的積雪之中。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于這大湖之上垂釣江雪二十載的紅日法王。

  “好畜生,躲的倒是深!”

  平淡之中聲音自風(fēng)雪之中墜地,一眾人只覺心頭發(fā)燙,四周的寒冷好似瞬間消失不見。

  好似這一道聲音之中便蘊(yùn)含著濃烈的陽剛之氣。

  “法王.......”

  一行人身形一震,不由的抬首看去。

  只見湖上似有一輪紅日初升,照破漫天飛雪,偌大湖面霎時(shí)間水霧蒸騰,竟好似被紅日燒沸一般。

  遙隔數(shù)十里湖面,一股熱浪便撲面而來,讓一眾人周身積雪盡消,潮濕衣衫瞬間都為之蒸干!

  吼~~~

  繼而,一聲如牛似虎,卻比牛聲更大,比虎嘯更威猛的咆哮聲自滾動(dòng)沸騰的湖面之下激蕩而出。

  “什么?!”

  一眾人心頭狂跳。

  只見那滾滾云霧一般的水汽之中,隨著小舟騰空而起,一條青黑如寒冰一般顏色的巨大身影被那細(xì)細(xì)的魚線一下拉出湖面!

  偌大頭顱之下,是長達(dá)十丈的巨大身軀!

  只見那巨獸頭似駝,角似鹿,須長丈許,正自怒而長嘯,聲動(dòng)長空,濤濤大浪隨之而起。

  橫空而略,宛如仙船一般橫掠于霧氣之中的小舟之上,周身光芒照耀宛如紅日初升的蓑衣客長笑一聲:

  “好畜生,二十載里,九擒九縱,此番你若不降,便抽了你的蛟筋,扒了你的蛇鱗,將你烤著吃了!”

  無盡光熱之中,那寒蛟掙扎數(shù)次,蕩起千百水龍,不甘屈服,怒而抗?fàn)帯?br />
  但任由其如何發(fā)力,攪動(dòng)的數(shù)里湖面都掀起巨浪,卻也撼動(dòng)不了那一根細(xì)細(xì)的魚線,最終,竟被一下拉入了云霧之中。

  只留下一聲悲愴而絕望的不甘怒吼聲。

  吼~

  蛟龍怒吼聲中,小舟墜落拍打在湖面之上。

  眾人抬眉看去,只見風(fēng)雷呼嘯。

  蓑衣客跨蛟行于漫天風(fēng)雪之中,漸行漸遠(yuǎn):

  “此事吾已知曉,爾等且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