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已到了重陽之日。
這天一大早,黃山腳下便傳來不少煙花火箭之聲。每隔片刻,便會有枝火箭升上半空炸響,響聲與煙霧林林總總,各有區(qū)別。煙霧有黃有紅有綠有紫,響聲更是不同,有的還弄出一箭雙響甚至三響之類的花樣,好像過年一樣,熱鬧非常。
顧風(fēng)塵明白,那是各門各派的暗號,看來重陽會之前,各門都或多或少地派了暗探來黃山左近窺探,這些煙火自然是召集暗探們前去會合。
便在此時,天空升起一枝紅色火箭,在空中炸響后,又彈出三枝火箭,依次炸響。顧風(fēng)塵看得清楚,那便是碎心城的暗號。于是展開身形,向火箭升起的地方奔去。
向山中走了十余里路,便看到了碎心城眾人,由花月痕帶領(lǐng),約莫四五十人,一大半是男子,都是來投奔顧風(fēng)塵的人中選出的高手,顧風(fēng)塵叫了一聲:“花城主……”
眾人回頭一瞧,都十分高興,紛紛叫道:“城主來了……”
白京京向顧風(fēng)塵跑過來,幾乎要跳進他懷里,但馬上又想到身后還有許多人,硬生生頓住了,但這樣的動作自然瞞不過高手,大家相視而嘻。白京京好像也覺察了,臉上一片飛紅,只輕輕問道:“這么多天……你還好吧……”
本來白京京在江湖上行事非常潑辣,可自從真心改過之后,變得瞻前顧后起來,性子收斂了許多,這若換作從前,那自是“雖萬千人,吾往矣”,如今也不知怎地,竟然知道害羞了。
顧風(fēng)塵也弄個大紅臉,急忙道:“沒事,挺好的……”
眾目睽睽,大庭廣眾,白京京再有萬千情話,也不敢多說一句了,二人追上隊伍,花月痕向顧風(fēng)塵稟報:“城主,這次我?guī)Я硕倭嗳藖,但考慮到上峰時人太多,顯得咱們底氣不足,因此只有這五十人上山,其余二百多人留在外面,沿途都設(shè)了眼線,只要情形不對,咱們在峰頭一發(fā)信號,消息馬上就會傳到外面,到時候他們自會接應(yīng)!
顧風(fēng)塵十分高興:“花城主想得極是周到呢!被ㄔ潞坂恋溃骸澳氵叫我城主?記住,現(xiàn)在碎心城可是你當(dāng)家了!鳖欙L(fēng)塵急忙點頭,笑道:“對對,我叫習(xí)慣了!
花月痕叫過身邊一個女子,那女子早有準(zhǔn)備,手中托了一套衣服送過來,白京京笑道:“這是花姐姐親手與你做的,快穿起來,堂堂一位城主,自然要有不一般的做派。”顧風(fēng)塵道:“我一個粗陋野人,也穿得新衣么?”花月痕道:“你如今是碎心城主,還想穿得破破爛爛?那人家一定會問,碎心城是不是投奔蓮花落了?”
群雄一起哄笑。
蓮花落是叫花子幫,幫中人無一不是破衣襤褸,蓬頭垢面。
白京京道:“你就穿起來嘛,花姐姐為了做這件衣服,可費了數(shù)天之功呢!連夜里都沒休息過。挑燈夜繡,真比送情郎還貼心些呢!
花月痕舉手欲打:“小妮子,隨口亂說,這是我弟弟,比不得其他人!边@二人處得長了,一般的潑辣性子,十分投緣,因此嘴上也無遮無攔。
顧風(fēng)塵十分感動,道:“自我出娘胎以來,只記得穿過和尚袍,還從未穿過新衣服呢!边@話倒不假,在少林寺時,生活本就清貧,僧衣自然不可能常換新裝,而回到村里之后,身邊又沒個女子,也沒人給他做衣服,逢年過節(jié)也只用舊衣湊合,幸好他從不在意這些。
白京京與花月痕聽了,心頭都有些發(fā)酸。二人雖都在感情方面受過大苦,但生活方面一直都不差的,雖說不上錦衣玉食,也是酒肉無缺,哪過過連新衣服都穿不起的生活。
顧風(fēng)塵鉆進一片密林,換過新衣,將舊衣包了,白京京又就著溪水,與他梳洗了頭臉,刮去了胡子。
這一切做完,等顧風(fēng)塵再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大家都喝了聲采。
但見此時的顧風(fēng)塵,外罩一襲紫緞面白滾邊青狐貍皮鶴氅,內(nèi)穿一件團花細(xì)錦斗紋衫,腰束一條五色如意絳,足蹬一雙掐金祥云鹿皮靴,配上他的劍眉虎目,廣額闊口,當(dāng)真是威風(fēng)凜凜,一表堂堂。
面前幾乎所有的女子都看得呆了,大家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們這位顧城主,平日不修邊幅,稍顯邋遢,卻不曾想打扮起來,竟是如此的好看,當(dāng)真是位相貌魁偉的大丈夫。
顧風(fēng)塵被眾人看得直發(fā)毛,手都不知道在哪里放,苦笑道:“我這樣子,很意外么?”
花月痕與白京京齊道:“太意外了。”花月痕又道:“簡直就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顧風(fēng)塵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自嘲道:“美男子都是白面無須的吧!卑拙┚┬Φ溃骸澳墙行“啄,根本不算男人!真正的男人,就是你這樣的。如果這次大典以相貌論輸贏,那你一定首屈一指!
一邊的青佛子悠然道:“就算以武功論輸贏,咱們城主也是首屈一指的。”余眾都來起哄。顧風(fēng)塵忙道:“就別自吹自擂了,天下奇人眾多,成敗且在未定之天,咱們先上峰去吧,別在這里堵著路,讓后面的人罵!
眾人一想也是,便停止了喧嘩,顧風(fēng)塵當(dāng)先,白京京與花月痕在后面一左一右,向光明頂而來。
路上,顧風(fēng)塵輕聲地將那晚自己探聽的事說與了二女,花月痕眉頭緊鎖,道:“這件事極其隱密,而且情由復(fù)雜,一時尚不敢斷定是哪家所為,因此我的意思,上去之后見機行事,如果咱們奪得教主之位,那個什么壇,你可千萬不要靠近!
白京京道:“不錯,到時候也可以向天下英雄挑明此事,且看各派的態(tài)度,再行定奪!
說到這里,顧風(fēng)塵問道:“雪衣娘給的東西,都帶了么?”
花月痕笑道:“放心,咱們這次來,就倚仗它了,我豈會不帶!”顧風(fēng)塵嘆息道:“如果有的選擇,我寧愿不當(dāng)這個教主。”花月痕道:“奪是要奪的,當(dāng)不當(dāng)另當(dāng)別論。你以后可以還與泠教主,可如果是別人奪了,就沒那么便宜了!
顧風(fēng)塵道:“我明白,所以我會全力以赴!
正說著,前面已到了光明頂下。
一到這里,便可以看到紅蓮教眾已經(jīng)排開迎接的隊伍,先是在道路兩邊擺了二十名鼓樂手,個個都拿著笙管笛簫,鑼鼓鐃鈸,一見有賓客來,便開始奏起迎賓樂曲。
而在山腳下迎客的,是外八門中的二人,千門門主任厚,紅絹門門主向飛花。這二人久在江湖中闖蕩,認(rèn)識的人極多,又加之博聞強記,幾乎所有門派的頭面人物都曉得,因此讓他們二人來此迎接,絕不致于認(rèn)錯人,免生尷尬。由此也可見紅蓮教安排周密。
顧風(fēng)塵自然認(rèn)得這二人,以前在神女峰頭,顧風(fēng)塵曾舍命救過他們。但此時顧風(fēng)塵一見紅蓮教的人,便有些皺眉,總覺得理虧,因此氣場上便振作不起來。
花月痕覺了出來,輕聲道:“城主,現(xiàn)在可不是示弱的時候,斷不可失了碎心城的聲威!
顧風(fēng)塵心下一動,暗想不錯,此時自己代表的可不僅是他一個人,而是整個碎心城,如果在氣勢上輸了,抬不起頭,丟人的可是碎心城。
想到此,顧風(fēng)塵長吸口氣,終于恢復(fù)了以前的氣勢,眼神也變得輕松自信,大步走上前去。
任厚與向飛花早看到了他,二人眼中都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紅蓮教在江湖上消息靈通,一早便已得知顧風(fēng)塵做了碎心城主,而且廣招人馬,僅僅半月之間,碎心城便擁有高手上百名,若以此來論,已可躋身江湖大派之列。只是紅蓮教與其它門派都一樣沒有搞清楚,為何顧風(fēng)塵會有如此大的號召力,能在這樣短的時日,吸引如此多的高手加盟。
顧風(fēng)塵走上前來,任厚當(dāng)先一拱手,笑容可掬:“原來是顧先生,上次在神女峰勞你大駕,還未謝過,望乞見諒!鳖欙L(fēng)塵淡然一笑,道:“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
任厚道:“聽聞顧先生榮升碎心城主,只因敝教近來事務(wù)多忙,一直未能遣人道賀,失禮失禮。”顧風(fēng)塵道:“關(guān)于此事,碎心城并未知會武林同道,是我們失禮在先,任先生不必過謙。”
向飛花道:“最近聽聞碎心城兵強馬壯,可喜可賀。這定然是顧先生聲名遠(yuǎn)播,治城有方的緣故了!鳖欙L(fēng)塵道:“哪里,江湖朋友給顧某面子而已,慚愧慚愧!
三人客氣幾句,任厚道:“山下非是講話之所,峰頭已然有了顧先生的座位,請上峰。”說著二人向邊上一閃,顧風(fēng)塵拱拱手,昂然而過,身后的眾人隨著,向峰上走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