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出現(xiàn),顧風塵猛然間瞪大了雙眼,一股涼氣從腳底直透腦門。
箱子里扶出來的人是個女孩子,生得十分俏麗,光著腳沒穿鞋子,如雪的肌膚反衫著燈光,瞧來刺目的白,腳腕上戴著金鈴。
晴兒!
只見此時的晴兒像是睡熟了一樣,不省人事,亦且被五花大綁,而綁她的正是她自己的那張網(wǎng)。
顧風塵已經(jīng)猜到箱子里的人定然不是常人,但作夢也想不到出來的會是晴兒。在他印象中,晴兒幾乎算是江湖上最精靈古怪的丫頭,只有她算計別人的份,別人想要對付她,恐怕最少要長三五個腦袋才行。
他擦擦眼睛細看,沒錯,那真的是晴兒。
兩個仆人左右架住晴兒,不使她摔倒,那鬼臉人從懷中取出一瓶水來,向晴兒臉上一潑,眨眼間,晴兒便醒了過來,抬起了頭。
到底是名門之后,頗有大家風范,晴兒一恢復知覺,馬上便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綁住了,她稍稍掙扎幾下,覺得綁是極緊,而綁索又是自己的那張網(wǎng),掙斷是不可能的了,便沉靜下來,向鬼臉人看了看,也不開口,眼睛里亦無恐懼的神色,簡直把這當成了一場無聊的玩笑般,泰然自若。
這一點不光顧風塵佩服,連那鬼臉人也頗有些贊許之色。
鬼臉人坐到亭內(nèi),兩名仆人推著晴兒也進了亭,余人則圍在亭外,顧風塵躲在高樹上,因此看得一清二楚。
坐定之后,鬼臉人這才對晴兒一笑:“南宮大小姐,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請你前來!鼻鐑旱坏溃骸安挥眠@種方式,你也根本請不動我,不用客氣了!惫砟樔说溃骸安诲e,如果我不是假扮姓顧的那小子,斷然騙不了你。由此可見,那小子在你心里,呵呵,份量不一般啊!
顧風塵心頭一驚,馬上想起在南宮世家晴兒的房間里,她畫自己的像,還寫滿了“愛”字。當時他已是吃驚不已,現(xiàn)在想來,晴兒對他確是滿含著愛意。
可晴兒不像泠菱,泠菱也愛他,或者說曾經(jīng)愛過他,當她愛上一個人時,會毫不猶豫地講出來,而晴兒卻不然,她表面活潑開朗,實則把自己的心意深深地藏起,如果不是那天他看到了畫像,永遠想不到晴兒對他意是如此深情,然而晴兒與他在一起時,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顧風塵面現(xiàn)微笑,覺得這些女孩子實在不可思議。
只聽晴兒道:“少說廢話,你綁我來想干什么?只怕不用說,我也猜得到。”鬼臉人笑道:“久聞姑娘冰雪聰明,且說一說,看猜得對也不對!鼻鐑旱溃骸澳銈兊囊鈭D,是想用我來要脅顧風塵與四大世家,如果這樣想,那可大錯特錯了。”
鬼臉人似被她說中,頓了一頓,才道:“大錯特錯?”
晴兒道:“不錯,首先說,如果用我來要脅顧風塵,他不會上當。你們已經(jīng)用碎心城主花月痕要脅過一次,而且出爾反爾,因此你再用我提什么條件,他也不會答應,況且,我在他心目中,本就沒什么地位,只是一個普通朋友,尚比不得花月痕,那是他的患難之交。因此你這個心思,恐怕要落空了!
鬼臉人道:“那四大世家呢?”
晴兒道:“我的未婚夫諸葛仁已經(jīng)死了,你們失了籌碼對不對?”
鬼臉人身子一僵:“什么意思?”晴兒道:“我的未婚夫絕不會當你們的首領,去暗中與四大世家為敵,搶奪寶甲,如果他真的這樣做,那也一定是你們要脅他,他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其實你們這一伙的真正主人,或許就是你!
鬼臉人打個哈哈:“算你猜對了,諸葛仁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而你嘛,好像也有!
晴兒冷笑:“我出道江湖才幾天,你倒說說看,我的把柄是什么?”鬼臉人道:“自然是顧風塵了。你身為四大世家后人,卻去與仇人結(jié)交,還幫著他奪了寶甲,又指使他殺了你的未婚夫。”晴兒怒道:“你血口噴人!”
鬼臉人一笑:“別發(fā)火,如果諸葛仁不是你指使顧風塵殺的,為何他死之后,你并無半點戚容?而且還在夜間,關在屋子里畫他的像,每畫一張,還寫滿了許多個字,至于是什么字,我都難以說出口的!
晴兒一驚:“你……你在南宮世家有細作……”
鬼臉人點頭:“說得對,我在每家勢力中都有細作,不光你南宮世家,另三個世家也有。你那些畫像雖然畫過之后便撕毀了,可我的人還是能拼湊出一張完整的來,用不用拿來與你瞧瞧呢?”
晴兒終于怒了,可又說不出什么。
鬼臉人已占據(jù)了上風,笑道:“如果這張寫滿字的畫像送給諸葛閑云,你道會是如何一種結(jié)果呢?”
晴兒定定心神,冷笑道:“區(qū)區(qū)一張畫像,就能騙得倒諸葛世伯么?你也太小看他啦。我南宮世家與諸葛世家數(shù)十年的生死之交,不是你一舉手,就可以毀滅得了的!
鬼臉人道:“或許你說得對,可我,還有后招呢!
晴兒道:“你敢明說么?”鬼臉人道:“怎么不敢,我的后招,便是那遁地甲!
顧風塵心頭劇震,暗想:寶甲果然在他手里。
晴兒道:“遁地甲?”鬼臉人道:“正是,我把它獻給諸葛閑云,還會告訴他,這甲是顧風塵奪來的,而你嘛,就是他的幫兇。你們暗中勾搭成奸,奪了甲想要逃走,卻被諸葛少俠發(fā)現(xiàn),追到青苗鎮(zhèn),你用計暗算了你未婚夫,讓顧風塵攜甲逃去,然后將殺人之罪全推到顧風塵頭上。只想等風聲一過,便與你的奸夫一同私奔,豈料顧風塵被我追到,奪下了寶甲。這套謊話,我編得如何?”
這下晴兒不說話了。
鬼臉人道:“我把這話一說,再加上你的畫像,他就算表面不信,心中也一定在意,我深知諸葛老頭兒的為人,要么不做,做就做絕。南宮世家以后還會有好下場么!”
晴兒咬咬牙:“你夠狠,可卻白費了心思!
鬼臉人道:“我錯了么?諸葛閑云不會相信我么?”晴兒道:“他或許會相信,可我絕不會被你利用,諸葛仁身為下一代武林盟主,顧及的事太多,因此才會聽你的,我可沒有什么顧慮,只要有機會,便會揭露你的行徑。左右南宮世家已經(jīng)勢微,就算被滅了門……哼哼,天下又有幾家的香火能夠一直延續(xù)下去呢!”
鬼臉人呵呵一笑:“這個不必擔心,我利用你,是不會給你機會來揭破我的。”晴兒一驚:“你要對我怎么樣?”鬼臉人道:“我先割了你的手腳筋,廢掉你武功,然后再灌你啞藥,讓你說不出話,只留你一張臉,讓別人認識你,就足夠了。當然,這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姑娘肯像你未婚夫一樣,對我言聽計從,我也就用不著這么麻煩了。”
顧風塵聽得心驚肉跳,對于這干人的手段,他非常清楚,真正是無所不用其極,任何令人發(fā)指的行徑都做得出來,說要斷晴兒的手腳筋,灌她啞藥,那絕不是嚇唬她。
晴兒的神色也變了變,畢竟她尚未出閣,乃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旦手腳被廢,不能說話,那真比死了還難受。她想了想,問道:“你這般對付我,到底為了什么?”
鬼臉人哈哈一笑:“識時務者為俊杰,姑娘肯答應,再好不過了。說實話,我只是為了自保而已,想請姑娘寫封信,將顧風塵誘進套圈,我將他除了,姑娘便可以身得自由!
晴兒冷笑:“你怕他么?”鬼臉人道:“是有點怕。遁地甲在我手里,他會不顧一切搶回去的。此人一無家世,二無親友,想抓到他的弱點有點難,只好請姑娘出馬了!
聽了這些,晴兒斷然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就算將我千刀萬剮,我也絕不害我所愛的人。”
顧風塵聽了,一陣激動。
鬼臉人道:“很好,果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那我便不客氣了!
說完他一擺手,吩咐道:“先把她左腳筋割斷了。”
晴兒正要掙扎,身后伸來一指,點中她背上穴道,晴兒動彈不得,一名仆人拔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向晴兒獰笑著走來。
眼見情勢危急,顧風塵自然不能坐視,他輕輕拗下一小段樹枝,運起神功,嗖的一聲彈了出去,那仆人手握匕首,剛剛走到晴兒身前,只覺得手腕劇痛,緊接著一股大力涌來,將他手中的匕首震出亭外,他低頭一瞧,一段樹枝已然貫穿手腕,鮮血直流。
這仆人尚未呼痛,顧風塵已然從樹上射將下來,其勢如電,等眾人看清楚時,他已然跳進亭中。
鬼臉人眼光,一眼瞧見,驚聲叫道:“顧風塵……”他似乎真的怕極了,一見顧風塵現(xiàn)身,便翻身倒飛出去,沒入夜色中。顧風塵想要追上他,以便得回寶甲,但又顧及晴兒在此,自己若一離開,晴兒難免又被敵人掠去,只得先行救人。(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