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一驚,回頭看去,只見樹枝間閃出一人,單足在墻頭上一踏,如一只夜鳥般射落在場中,擋在泠菱身前。
泠菱聽到了笑聲,雖不看人,亦知道是顧風塵到了,她心頭喜極,什么被困重圍,眼睛受傷,已全然拋于九宵云處。
對面群豪中有人參加過見賢莊的壽宴,因此識得顧風塵,南宮岳便是一怔,不知他是敵是友,便道:“閣下便是那位少林弟子么?”顧風塵道:“在下已被逐出少林,不敢再稱弟子,現(xiàn)下只是山野村夫而已!
南宮岳笑道:“那敢問這位山野村夫,你不在家中種地,山里打柴,來這五戒莊有何貴干?”顧風塵向泠菱一擺手:“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現(xiàn)在已經(jīng)受了傷,我只想請各位罷手止斗,不要再為難她!
群雄相對而嘻,臉上都顯露出驚異之色,過了片刻,這才嘻嘻,哈哈之聲大起。有人道:“一個少林叛僧,也來這里強出頭,我還以為是少林方丈到了……”又有人道:“便是少林方丈也沒這般大口氣,我瞧應(yīng)是天王老子。”
南宮岳倒不動聲色,淡然一笑:“你身后的這位姑娘,乃是紅蓮教主,武林正道人士與之勢不兩立,如今只憑閣下三言兩語,便罷手止斗,只怕不成!
他與顧風塵尚在對答,身后早有人瞧不過去,一人跨步而上,叫道:“少主,與這個叛僧有什么好說,我去打發(fā)了他,您再擒那女娃子。”說罷也不待南宮岳回答,踏步上前。
顧風塵見此人身子粗壯,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雙目如燈,盯得人好不自在。此人也不屑與顧風塵對話,上來便動手,伸開五指,直扣顧風塵的脖子。
看樣子,他是想抓住顧風塵的脖子,將他扔到墻處去,免得礙事。
顧風塵不識得此人,南宮岳自然熟悉,此人名叫段七,外號稱做金剛指,手上的功夫頗為不弱,曾經(jīng)在回雁峰頭,單臂擋滑車,鐵車門連放十三輛鐵滑車,盡被他一人擋住。
如此硬功,抓上顧風塵的脖子將他扔飛,想來也不會比抓一只小雛雞費力多少。
顧風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那目光之寒,令段七悚然一驚。可此人也是膽大,暗想,你道我真不敢抓你么!十三輛鐵滑車我盡可擋住,你這血肉之體,難不成比鐵滑車還重還硬!
想到此手上不停,卟的一下,已經(jīng)扣住顧風塵的咽喉。
南宮岳一直在后微笑靜立,段七雖是粗魯,可所做之事也頗合自己心意,顧風塵突然插進來,不知何意,最好有這樣一人將他趕走,雖說粗暴了一點,可也無傷大雅。
他無傷大雅,段七卻是另一番感受。顧風塵任他扣住咽喉,段七先是大喜,認定顧風塵并無本領(lǐng),只是一個渾人來此胡鬧的。因為武林中人在對敵之時,咽喉等重要部位一般都護得極嚴,試想這等要害若被對手擊中或制住,性命便捏在人家手里了。除了武功極高之人對陣武功低微的,才敢如此大膽,當然,他段七自已絕不認為對方武功極高,而自己便是那“武功低微之人”。
他認定顧風塵已被自己嚇住,忘記了躲閃,心想此人乃是少林叛僧,定是為人不齒,今天就算手重,將他捏死在當場,少林派也不會來責怪自己,因此手上加力,向前一扯,便要像提鴨子一般,將顧風塵抓走。
哪知他雖然力大,可這一下居然沒有扯動,段七一愣,暗道:此人身子長大,定是骨骼亦重,我再加上三分力。
他加了力道,連扯三次,直如蜻蜓撼柱。這一來段七滿臉通紅,怔在當?shù)。眾人見他一手扣定顧風塵的脖子,發(fā)力連扯,對方居然半點不動,又是好笑,又是驚異。
這干人中有不少知道段七的武功,此人手上功夫確是相當不弱,哪知卻扯不動顧風塵半點,若說他做戲,卻無論如何不像。
顧風塵展顏一笑:“這位好漢,你能否重一些,如此搔得我脖子好庠!北娙巳滩蛔⌒Τ雎晛恚仪檫@位段七爺?shù)┲厥,居然在為人家搔庠?br />
段七的臉立時紅如朝霞,極是爛漫,他如何受得了這般嘲笑,暗自咬牙,心想,你定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想到這里,他五指猛地一收,運上金剛指力,指頭硬逾鋼鉤,向顧風塵的喉節(jié)捏了下去。
段七的金剛指力非同小可,便是花崗石,也能被他捏碎,他滿以為可以聽到顧風塵喉骨碎裂的聲音,可是五指一緊之時,赫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捏在了一塊生鐵之上。
顧風塵的骨頭,竟似比鐵還硬三分。
段七已用了全力,仍舊不能損傷顧風塵分毫,縱使他的要害被制。
剎那間,段七已經(jīng)心如死灰,眼睛里恐懼多于疑惑。他知道,自己的功力與眼前這人相差太遠,這回強出頭,多半要送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顧風塵是殘忍好殺之人,段七確實已經(jīng)沒命了,幸好顧風塵來此,只為了救人,不是為了殺人。
顧風塵輕輕伸出手,將段七的手自脖子上拿下來,拍拍他肩膀:“謝謝你,我已經(jīng)不庠了!边@次群雄并無一人在笑,臉上多是驚疑之色。
南宮岳記得清楚,眼前這位少林叛僧在幾個月前,還是半死不活,怎么今天再見,已經(jīng)有了一身駭人聽聞的內(nèi)力,這其中緣由,無論誰也想不通的。有此人回護泠菱,今日之事更加棘手。
那邊段七臉如死灰,待顧風塵一放他手,便發(fā)足狂奔,奪門而出,眾人只看著顧風塵,竟沒一人理會段七。
南宮岳臉上還是不動聲色,他雖年輕,卻深得家傳之妙,無論何等緊急之事,他也全無惶惶之色,頗有大將之風?山裉熘,一旦功敗垂成,那可是葬送了最好的時機,看來此時已顧不得江湖規(guī)矩,不能再一對一決戰(zhàn)了。
幸好是對方先來了幫手,自己這邊一涌而上,也算說得過去,因為不知道對方還會來多少人。南宮岳深吸口氣,揚聲道:“諸位前輩,紅蓮教大舉來援,此事必須速戰(zhàn)速決,以免多生枝節(jié),大家齊攻!保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