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說話,晏平殊見狀,知道嚇著陸青峰,連忙道,“師弟莫慌,令妹無事。只是在外打著師弟的名號,借了不少靈石。眼下債臺高筑,師弟回去,怕是要破財了!
“……”
債臺高筑?
僅債臺高筑?!
“僅僅債臺高筑,師兄何故說的這般嚇人?”
陸青峰一顆心落下,看向晏平殊有些哭笑不得。
欠些許靈石,也說的這般嚇人。
實在坑人。
“僅僅債臺高筑?”
向朝走上前來,沖著陸青峰戲謔笑道,“在羽仙閣中大肆購買藍(lán)金醇液,耗費靈石不下六百塊,僅為貪圖口腹之欲。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六百塊靈石對于此前的落霞宗來說,須十年才能賺取。對普通靈虛修士來說,更要數(shù)十年、百年積攢。
僅為口腹之欲就花費六百塊靈石,結(jié)丹真人都不見舍得。
“六百塊靈石。”
陸青峰轉(zhuǎn)頭看向向朝,見到眼底幸災(zāi)樂禍。
一雙眼不由往周素看去,恰逢周素也向他看來,“原來師弟還有個這般疼哥哥的妹妹,師姐倒想見識一番,好生聊聊!
兩人目光碰觸。
周素只覺陸青峰眼中,如有無量靈光,衍化無窮玄奇。陡然,好似又回到玄陰洞中,陰風(fēng)撲朔。陸青峰立在陰風(fēng)中,面上帶著森冷邪惡笑意,一拳向她砸來。
“安敢欺我?!”
周素怒極。
本能調(diào)動真元,當(dāng)先一掌砸出,正中陸青峰胸膛。陸青峰如破敗風(fēng)箏飛出,周素卻還不停,欺身而上,一拳一腳砸在‘陸青峰’身上,玄陰洞三年壓抑,今日才覺得暢快——
“玄陰洞中三年?”
“我不是出來了?”
“怎——”
周素心中生疑,定睛一看,這哪里是玄陰洞,分明就是玄陰洞外。陸青峰在前,早就被她一掌打飛。向朝不防,也被襲擊。此刻被她追著猛打的不是陸青峰,而是向朝。向朝不敢反手,只能招架,傷勢加重。
嘩啦!
周素晃神停住,耳畔傳來熟悉鎖鏈聲。再一回神,就見鎖鏈將其束縛,不能動彈。
“晏師兄。”
周素看向鎖鏈另一頭,晏平殊面露無奈之色,“師妹心魔未消,莫要太過歡喜。心緒波動,難免牽引心魔再起。還請壓制心魔,隨我再去一趟執(zhí)律殿吧。”
“心魔未消!”
“太過歡喜!”
“心魔再起!”
周素聽著似曾相識的話語,看向遠(yuǎn)處——
向朝頹然倒在地上,張口噴出一碗熱血。
陸青峰正從地上起身,嘴角溢血,面上更是驚恐無辜。
“心魔!”
“心魔!”
周素心神炸裂,身上氣息詭異,心動之劫起,心魔果真降臨。
……
玄元水境。
陸青峰、晏平殊并肩,踏空而行。
“師弟傷勢可還好?”
晏平殊看向陸青峰問道。
“已無大礙。”陸青峰笑道。
被周素打了一掌,對早有防備的他的來說,雖然傷勢看上去不輕,實則幾枚靈丹吞服,早就痊愈。
“無事就好。”
“只可惜周師妹在玄陰洞中三年,尚壓不住心魔。這次在烈陽谷中,希望能順利渡過心魔劫數(shù)!
晏平殊搖頭。
周素才出玄陰洞,又因心魔,暴起傷人。
若單純傷的是向朝也就罷了——
民不舉,官不究。
可惜陸青峰也被‘重傷’,此事便無法善了。
二入執(zhí)律殿,哪怕因心魔之故才出手傷人,因這次情節(jié)較為嚴(yán)重,卻被打入更加折磨人的烈陽谷中。
心魔不消,不得出關(guān)!
心動劫數(shù)。
心魔禍患。
這是每一個靈虛修士都要經(jīng)歷的過程。倘若因心魔降臨,就能繞過玄元宗規(guī)矩,隨意傷害同門,玄元宗恐早就亂套。
“希望周師姐經(jīng)過這兩次教訓(xùn),能夠勘破心動之境,莫要再被心魔控制了!
陸青峰嘆道。
晏平殊聞言,看了眼陸青峰,在其面龐上看不出其他神色。
心下?lián)u頭,雙手背在身后,沒再說話。
倒是陸青峰轉(zhuǎn)過頭來,“對了晏師兄,師弟正有一事相詢!
“何事?”
晏平殊看向陸青峰。
“師弟想從羅珍殿搜羅些煉器、煉丹材料,只是初入宗門,苦無門路!
“晏師兄可認(rèn)識羅珍殿中有實權(quán)的長老或是真?zhèn)??br />
陸青峰直接問道。
玄陰洞中耽擱了三年,今日出來,恰巧遇到晏平殊,陸青峰索性就不等下次。
“這個好說!
“待過幾日晏某為師弟引薦幾位羅珍殿好友!
晏平殊笑著應(yīng)下。
“那就先謝過師兄了!
周素被打入烈陽谷,向朝被重傷,與羅珍殿搭線的事情也搞定了。
陸青峰心情大好。
看向前方,聚仙島已經(jīng)在眼前。
……
聚仙坊市。
峰雨山。
峰雨山位于飛凰山上,是一座三層閣樓,位于繁華地段。三年前,嵐天閣倒閉,這座三層閣樓的鋪面被合丹殿新晉真?zhèn)麝懬喾迥孟,交予妹妹陸青雨?jīng)營。
更名‘峰雨山’。
三年來,峰雨山無正經(jīng)經(jīng)營。
陸青雨打著哥哥陸青峰的名號,四處借取靈石。
這些靈石卻只有很少一部分用來經(jīng)營‘峰雨山’,絕大部分都被陸青雨用來購買‘藍(lán)金醇液’享口腹之欲。
玄元境內(nèi),有一地喚作‘幻波!。在幻波海海底,生長著一種靈樹,喚作‘藍(lán)金樹’。藍(lán)金樹每隔兩百年,會從根部流出靈液,這種靈液便喚作‘藍(lán)金醇液’。
藍(lán)金樹因顏色極似藍(lán)金而得名。
藍(lán)金醇液卻是因為其甘醇似靈酒,能滿足不少修士口腹之欲而得名。
不論是藍(lán)金樹,還是藍(lán)金醇液,于修行都無甚大用。
屬于無用的奢侈享受。
陸青雨沒了哥哥管教,不知怎的去了羽仙閣,接觸到藍(lán)金醇液,頓時上癮沉迷。不但身上靈石用來采購藍(lán)金醇液,還打著陸青峰的旗號四處去借。
以陸青峰三階煉丹師、三階煉器師,又兼合丹殿真?zhèn)鞯纳矸,還真被她借到不少靈石。
又全都在羽仙閣中揮霍。
繁華地段好好一處鋪面,卻因不善經(jīng)營,導(dǎo)致門口羅雀。
‘玄元宗第一敗家子’的名號漸漸傳開。
陸青峰立在‘峰雨山’前,看到的正是于繁華中遺世獨立的靜寂‘峰雨山’。
三層閣樓中,僅一道身影。手握一卷金書,正看得入迷。
就連陸青峰走入其中,都沒能讓她從金書中抬頭。
陸青峰靜靜看著。
三年過去。
青雨變了。
身上多了一股難言的氣質(zhì),再不是當(dāng)初跟在陸青峰身后無甚存在感的普通女修。此時從陸青雨身上,散發(fā)出地球上知識分子的氣息。
變得知性。
三年對普通修士可能沒有太大變幻,但對于陸青雨,卻是翻天覆地的三年。
一襲青色長袍,長發(fā)如瀑,時不時挽一下額前秀發(fā),手捧金書之上,是頗為精致帶著幾分英氣的面容。
陸青峰眼前劃過當(dāng)初黑木寨中,那個瘦黑的小女孩,閃爍過從木桶中抓過一把黑木鋤頭,一臉兇悍模樣的小女孩。
時光流逝。
歲月靜好。
陸青雨沉浸在金書無窮知識海洋中,忽感跟前有異,不由抬頭看去。這一眼,嘴巴微微張開,霎時間眼眶通紅,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起,張了張嘴巴,最終隨著眼淚低落,只剩下一句微不可聞的‘大哥’。
……
“大哥,你回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害我丟丑!
陸青雨俏生生站在陸青峰跟前,鼻子、眼睛都還通紅,只是滿臉卻是藏不住的歡喜笑容。
“我在玄陰洞,怎么跟你說!
陸青峰搖頭。
“哼。”
陸青雨撇過頭,輕哼一聲。
“好了。”
“是大哥不對,大哥應(yīng)該提前跟你說的!
陸青峰賠笑道。
“不止!
“大哥當(dāng)日臨走的時候跟我說,定會無事,很快就能回來。”
“可是一去就是三年!
陸青雨又忍不住轉(zhuǎn)過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盯著陸青峰。
“原來記著這茬!
陸青峰無奈道,“周素硬要拖我下水,我也沒料到!
“周素!
“這個瘋婆子也出來了嗎?”
陸青雨兩眼一瞪,眼中有煞氣。
“出來了!
“不過又被打入烈陽谷受烈陽鞭撻之罰!”
陸青峰嘴角微揚,笑著道。
“?”
“怎么回事,快給我說說。”
陸青雨來了興趣,連忙道。
陸青峰于是就將玄陰洞外,施法刺激周素,引出其心中心魔,從而導(dǎo)致其失控出手,再被執(zhí)律殿罰戒的過程大致說了一遍。
只是沒有告訴陸青雨,他生受周素一掌,才能將周素坑進(jìn)烈陽谷。
反正傷勢不重,沒必要說出來讓她擔(dān)心。
“太好了!”
“這個瘋婆子就該讓她一輩子待在烈陽谷中!”
陸青雨攥著拳頭狠狠道。
周素害她跟大哥分別三年,她早就將周素恨的入骨,此時聽著才出玄陰洞又入烈陽谷,只覺心中無比痛快。
兄妹倆許久不見,重逢之后聊了許多。
陸青峰在玄陰洞中受罰,經(jīng)歷乏善可陳。大多是陸青雨在說。
這三年,陸青雨一個人在聚仙坊市中,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人,經(jīng)歷了種種樣樣的事,甚至還被整個聚仙坊市傳為‘玄元宗第一敗家子’。
走到哪,都有人投來異樣目光。
這些聽著心酸,陸青雨說起來卻得意洋洋。有一種世人獨醉我獨醒的優(yōu)越感,優(yōu)越感充斥內(nèi)心,就連與陸青峰分別的離愁都沖散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