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風從入定中清醒過來,長長舒了口氣。
她總算把筑基八層的修為穩(wěn)固下來。
陣法里沒有時間溫度的變化,也沒有日月交替,她也不知現(xiàn)在到底過了多久。
程如風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就看到不遠處的白映山。
他盤腿坐在一棵大樹下面,也在修行。
程如風想,白家的基因真是不錯,白映山雖然比不上白寄嵐白連岳,但也是劍眉星目,豐神如玉。只是……
鬢角那一縷白發(fā)真是太刺眼了。
程如風有點心痛。
她又不蠢。
她從南宮佑那里逃出來本來就是重傷,加上血遁的失血,哪里會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好了,修為還連進兩階?
這陣法限制了丹藥法寶不能用,白映山又不是主修醫(yī)術的,還能怎么替她療傷?
卻還偏偏在她醒來之后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程如風不知道他是怕她有負擔,還是礙于……白寄嵐……
畢竟之前鬧得那么不愉快。
而且,白映山曾經勸過她只跟白寄嵐的,結果轉頭自己卻……雖然說是為了救她一時情急……但救回來之后,心里肯定還是會過意不去。
畢竟他就是那樣的人啊。
程如風能夠理解,所以他不說,她就當不知道。
兩人一起在這里,平常各自修行,她有問題會向白映山請教,白映山偶爾也會陪她練練劍,又或者一起去山谷里打獵,一起吃飯。
程如風有時候會覺得,這簡直就好像是她一直在計劃的那種世外桃源一樣的生活。
但每次看到他那縷白發(fā),心口就會被刺一下。
她跟白寄嵐……還可以算各取所需,她在白寄嵐那里升了幾階,白映山又給過她足夠的酬勞,真是兩不相欠了,白映山完全沒必要搭上自己的修為去救她的。
到了金丹,想進一階有多難?
看燕云都迷信錦鯉了就知道。
白映山卻……
白映山睜開眼時,就看到程如風正淚汪汪地看著他。
白映山嚇了一跳,“怎么了?”
程如風抽了抽鼻子,哽咽著道:“我心痛。”
白映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以為她舊傷復發(fā),連忙拉過她的手把脈,“怎么會突然痛的?不是明明……”
程如風的脈象正常,白映山后面的話也就頓了下來。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卻不敢抬眼去看面前的少女。
白映山放開了她的手。
但卻又被她反手握住。
一滴眼淚就在這里滴在了他手上。
“為什么……”
他聽到程如風在問,但自己的喉嚨也似乎被什么哽住了,艱澀地發(fā)不出聲音。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為什么要趁人之危?說是為了救命,但若只是為了救命,有一兩次也就夠了,他如今這樣,完全是他自己放縱的結果。
為什么要隱瞞這件事?是為了她?為了白寄嵐?不,白映山自己心里很清楚,只是為了他自己。因為知道程如風對他無意,如果挑明了,他就不可能繼續(xù)留在她身邊。
為什么明明做了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卻還要在她面前若無其事地假裝什么良師益友?
說是為她好,建議她在這里修行,其實不過是舍不得……
他簡直……比道貌岸然的南宮佑還要虛偽。對不起白寄嵐,對不起程如風,甚至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這一刻……他真是愧疚得無地自容。
只覺得下一秒程如風就給他一劍都是理所當然的。
但程如風卻俯下身,把自己的臉貼在他手心里,嗚咽著低喃:“……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白映山怔住,連聲音都有點發(fā)顫,“如風?”
程如風的聲音從他手掌下面?zhèn)鱽,越發(fā)細微低迷:“……要怎么辦……才好……”
白映山只聽清了那么幾個字,不由得又喚了一聲,“如風?你……不怪我么?”
程如風抬起眼來看著他。
少女漂亮的大眼睛里還噙著淚,水光盈盈。
“白真人!彼p輕地說,“你真是個好人!
白映山有點接不上話。
他這樣……也算是好人嗎?
程如風伸過手,輕輕撩起他那縷白發(fā),“但是……你要對自己也好一點啊。”
少女柔軟的指尖拂過他的側臉,白映山不由得僵了一下。
所以……她剛剛說心痛,不是因為他騙了她,而是因為……
心痛他?
他是天劍宗白家的長子,前途無量的金丹真人,聲名顯赫,身家豐厚。
程如風一個欲靈宗的筑基弟子,竟然在心痛他?
這說起來……簡直好像一個笑話。
但白映山卻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驟然就失了控。
他下意識就握緊了程如風的手。
程如風由得他握著,又輕輕道:“我們雙修吧。”
白映山嚇了一跳。
程如風臉上的淚還沒干,眼睛還有點紅,但目光卻非常清澈,半點情欲都沒有。
但那幾個字,卻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映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如風,你不必如此。我……如果說我沒想過跟你繼續(xù)……那肯定是假的。但你不需要用這個來……我沒有你認為的那么好,我有私心的,這次,如果換一個人,我不會這樣救她。我喜歡你,所以……”
他說得很艱難,斷斷續(xù)續(xù)。
程如風索性就打斷了他,“我不是想報恩,也不是在補償。”
白映山停下來看著她。
程如風輕輕道:“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很看不上欲靈宗的修行方式。但……不得不承認,現(xiàn)在這種情況,雙修是最快的。對你和我來說都是!
白映山知道她說的是實情。
這里靈氣充沛,如果輔以雙修,陰陽交融,修行起來絕對事半功倍。
但……
程如風又道:“白真人有雙修功法么?沒有的話,我可以教你陰陽交歡大樂賦!
“不是這個……”白映山有點尷尬,“如風,我們……”
“你介意白寄嵐嗎?”
程如風問得這么坦然,白映山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苦笑一聲。
程如風道:“我不會嫁給白寄嵐的,我也不止白寄嵐一個男人,從天劍宗出來就有了別人,甚至還有女人。他介意不過來了。”
白映山:……
雖然早就知道她在這種事情上的態(tài)度,但還是覺得猝不及防地被扎了一刀。
說得雖然是白寄嵐,但他感同身受。
他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之前給她的評價。
坦率、天真、而殘忍。
“如風。”他哭笑不得地喚她。
其實不用那么坦率的。真的。
程如風卻又問:“你覺得我臟嗎?”
白映山搖搖頭。
這種事,哪有什么臟不臟呢?
如果說程如風這樣算臟,那有過侍妾的他自己又能干凈到哪去?
程如風再次握住了他的手,“那白真人要跟我雙修嗎?”
白映山看了她很久,終于點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