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潮濕的密林——
咔嚓!閃電照亮了在密林中行走的高大身影,以及他暗黃冷漠的眼睛。
轟隆隆……天空悶雷滾動。
啪嚓,踩碎一根木枝,短笛眼神微微一頓,看向前方的那巨大陰影,竟然是個建造在這種鬼地方的城堡。
離開神殿一百多年,短笛越來越少接近人類生活的區(qū)域,最近三十年更是基本只在野外無人的地帶活動,都快忘了人類和人類居住的房子長什么樣子。
唯恐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惡魔。
所以見到這座陰森城堡,短笛首先就想要遠(yuǎn)離——不過,在發(fā)現(xiàn)沒有感知到城堡內(nèi)有任何氣息存在后,他又停住了,觀望片刻,走了進(jìn)去。
推開古老沉重的大門,短笛進(jìn)入城堡,走在古舊的紅地毯上,驚起些許灰塵。
“是……是誰?”前方的黑暗中,竟然有人說話。
短笛心中一驚,定睛一看,漆黑的前方忽然亮起一對血紅的眼睛……對方緩緩靠過來,竟是個身材佝僂,形同妖魔的丑八怪。
這家伙的氣息太弱了,簡直就是風(fēng)中殘燭,所以剛才在外面我才沒有發(fā)現(xiàn)他嗎?短笛穩(wěn)住心情,但還是往后退了兩步,哪怕是這種距離,他也快要忍不住想撕碎對方了……就在這時,對方沙啞道:“啊呀,你也是魔族嗎?”
魔族?
短笛的瞳孔一縮。
雖然從未聽過這個名稱,可他還是在最短時間內(nèi)跟自身的情況對應(yīng)了起來。
原來我……
他心里涌起驚濤駭浪,平靜地問:“什么,是魔族?”
仿佛隨時都會掛掉的佝僂魔族瞥了短笛一眼,咳嗽兩聲,喘息道:“現(xiàn)在也沒有多少了……來吧,你跟我來看……”
短笛跟著對方像黑暗深處走,很快來到城堡最深處,來到一片臺階前。
他的黑暗視覺還不錯,仰頭看去,赫然便看到一個端坐在巨大王座上的恐怖身影!
短笛悚然一驚,渾身戒備起來,甚至擺出防御的戰(zhàn)斗姿態(tài)。
“這位就是魔族的王……撒旦大人……”佝僂魔族的聲音虛弱,但卻明顯夾帶著崇敬和恨意,兩種對立的情緒竟神奇地統(tǒng)一!八亲顐ゴ蟮哪ё濉彩撬,親手掐斷了魔族的延續(xù)……”
短笛這才認(rèn)出來,王座上的巨大身影,只不過是一具死尸,是佝僂魔族口中的撒旦大魔王衰朽的軀殼而已。
不過是個尸體,竟然就這么可怕!
短笛心底駭然,自從他實力暴漲,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世界上的其他人,與他相比,真的只不過就是螻蟻而已。
可今天在一具死尸面前,短笛竟然本能地體會到對方的恐怖……他簡直不敢想象,世間竟然有這么恐怖的魔頭存在——或者說,存在過。
佝僂魔族領(lǐng)著短笛繞過王座,來到地下的洞窟。
蓬,他點亮一盞蠟燭,青綠的火光將二人一大一小的身影映在幽冷的洞窟墻壁上。
短笛流著冷汗,觀察著四面墻壁上的那些古怪的壁畫,以及用宛如傳說和神話的口吻記述的故事。
妖魔,災(zāi)難……
“撒旦大魔王大人,是翻手間就可以讓這個世界覆滅的……至高無上最偉大的魔王……”佝僂魔族不?人裕尾烤拖駛破風(fēng)箱,“他的強(qiáng)大,是……是所有魔族,的頂點……”他滿懷恨意地?fù)崦谏嫌浽谧詈蟮囊恍形淖帧?br />
字跡已經(jīng)模糊,透著古樸的韻味:妖魔至此絕矣,我的守望于此結(jié)束。
短笛的頭上不知不覺爬滿了冷汗,問道:“既然他這么強(qiáng)大,又是怎么死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佝僂魔族許久沒有說話,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突然掛了。
“是神仙大人……”佝僂魔族的語氣里甚至不敢?guī)蠈θ龅┐竽醵加械暮抟猓钪,“他是人類傳頌的救世主,也是一切的毀滅者……他是比大魔王撒旦還要可怕的存在……是他擊敗了大魔王,又命令他親手阻絕這個世上的魔族傳續(xù)……沒有魔族可以逃過撒旦大魔王的趕盡殺絕……沒有……”
神……
短笛腦海里閃過神字白袍、動物面具的那個身影。
神,竟然強(qiáng)大到那種地步!?
哪怕對神心懷敬意,哪怕早就知道神就是傳說故事里的救世主,可當(dāng)親眼見證這一切,短笛還是感覺到真切的震撼。
“在撒旦大魔王的監(jiān)守下,我們這些魔族,只能像你這樣……”佝僂魔族抬頭怪異地沖短笛咧嘴笑,“你,根本就沒有殺過人類吧?”
短笛握緊拳頭,強(qiáng)忍著殺意,說道:“我不是魔族!
佝僂魔族仿佛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你……你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你以為……你以為,成為魔族,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算的?哈哈哈哈……”
佝僂魔族狂笑不已,最后居然就在短笛面前活活笑死了。
他栽倒在地,蠟燭打翻,熄滅前映著他的嘴角,氣若游絲的聲音鉆入短笛的耳朵:“從一開始……你就是魔族了……”
短笛狂怒不已,勃然吼道:“你給我閉嘴!”
地窟震顫,碎石滾落,等短笛醒過神來,他已經(jīng)用氣功波將佝僂魔族轟擊成了焦糊的黑炭……
水晶球里是短笛在地下洞窟里無言悲號的情景,安寧一邊看一邊吃著八卦爐里的火鍋,臉上卻是面無表情。
云澤比特高地,短笛時隔近二百年回到此處。
回到“家”。
他呆呆地坐在白色四角昆蟲形狀的“房子”頂上,茫然地抬頭看天空。
曾經(jīng)日復(fù)一日看了三十年的天空,此刻卻顯得有些陌生。
我……究竟算是什么?
短笛咀嚼著腦海里殘留的那一點親人的聲音。
“另一個世界……”他低聲呢喃著自己故鄉(xiāng)的語言。這是“短笛”這個名字的本意,也是他對故鄉(xiāng)的憧憬。如果他是魔族,那他的故鄉(xiāng)算什么?他曾經(jīng)幼稚地期待了三十多年的親人又算什么?
他又一次離開了云澤比特高地。穿過高空的冷風(fēng),短笛一直往前飛,不過過了多久,他忽然感知到下方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氣。
武道館,已經(jīng)年邁的武泰斗大發(fā)雷霆,左右手一邊一個,拎著不成器的兩個弟子,狠狠扔了出去,罵道:“一個就知道坑蒙拐騙,一個就知道騷擾女人!我遲早要被你們兩個活活氣死!我怎么就教出你們這兩個混賬東西!武天你還在這跟我嬉皮笑臉?你是不是以為你是占卜的義弟就怎么樣了?給我跪著!你們兩個,三天不準(zhǔn)吃飯!……”
高空之上,短笛靜靜地看著,沒有下去敘舊的打算。直到武泰斗打罵得累了,甩手離開,留下他那兩個弟子老練地跪在庭院,其中一個在師父走后,原本唯唯諾諾的表情,立馬一變,滿不在乎地沖旁邊的師弟做了個鬼臉……短笛收回視線,扭頭看向遠(yuǎn)方的天空,過了會兒,終是飛走了。
武道館的走廊,年邁的武泰斗望著天空,久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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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百年,再度站在神殿的廣場,短笛已經(jīng)是完全不一樣的心情。
“你好!辈úㄏ壬鷧s仍舊跟百年前相比完全都沒有變化。
短笛繃著臉,視線四處逡巡。
波波先生朝上面指了指,提醒他往上看。
“果然已經(jīng)突破了門檻!”頭頂飄浮的白袍神仙正俯身觀察著短笛,玩味地說,“到底是跟武泰斗不同……”
“神……”短笛喃喃自語。
王超落到他面前,問道:“你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飛速提升,是在什么時候?”
他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關(guān)注短笛。他也有自己的修行要做……這一百多年,斷斷續(xù)續(xù),終于才將腦部剩下的1%細(xì)胞給“煉化”!如今,王超就只差眼部的2%,就可以將全身細(xì)胞完全蛻變?yōu)榈韧谏竦膅細(xì)胞,仙細(xì)胞!
短笛額頭沁出汗水,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就和百年多前沒有任何變化,看著面前的神,仍然就如同看著空氣,凝視著一縷陽光而已。
就好像站在了巨大的太陽的近處,以他渺小的存在,根本就看不到太陽的邊界……
“神……”他頹唐地低下頭,無力回答問題,失落地問,“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是魔族嗎?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王超忍著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的想法,無語地嘆了口氣,惱火道:“你在想什么呢!我要是這么想的,在云澤比特的時候,我就直接消滅你了。而不是還曾經(jīng)好心邀請過你……”短笛猛然抬頭,驚喜中帶著驚訝,意外里透著茫然,難道……神是因為那時候我拒絕跟他走,所以后來才一再將我拒之門外?
王超當(dāng)然不會隨時隨地都讀別人的心,他抬手對短笛伸出手指,嚇得后者渾身緊繃。
不過這一次王超只是輕輕點在短笛的眉心,提醒道:“既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問題,就自己想辦法解決!這么簡單的事情,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短笛還沉浸在剛才自己面對神的這一指完全無法興起反抗的力量的驚慌之中……這時聽到王超這樣說,不禁茫然道:“可是,我已經(jīng)是魔族了啊……”
王超現(xiàn)在算是明白漫畫里為什么那美克星大長老要稱這位天才龍族愚蠢了。
還是說……被魔氣侵襲的短笛,思想被某種程度地蒙蔽了,所以一時忘記了自身的某些特性?然后到了人魔兩分,人的那一面成為地球神仙后,才記起來自己的特殊本領(lǐng)?王超搖搖頭,懶得繼續(xù)跟他玩猜謎了,直接提醒道:“龍珠!怎么樣,聽到這個詞,有沒有想.asxs.什么?”
短笛很明顯地渾身一震,瞳孔緊縮。
“你是那美克星的龍族天才,”王超輕輕說,“你只需要記起你與生俱來的天賦……”
與龍界相連的天賦。王超看向天空,忽然想到:當(dāng)年初次碰見龍神老伯的那一次,老伯就是因此……才對他格外友善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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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泰斗:180
短笛:18000